甘露殿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李世民微微抬头,看向李渊的目光中失望中透着几许莫名的怒火,哪还有半点骨肉情深。
孔填不宁,我位孔贬,无不溃止,维昔之富不如时。
作为皇子,十年来李世民兢兢业业如履薄冰,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但仍是逃不了功高震主,被人屡番陷害。
前有李建成刀尖抵喉,后有李渊时不时地想要削他兵权。
漫说是他本就有意争储,就算是不想……
李建成能饶得过他这个‘声高震主’的兄弟吗?还有这些多年来跟随他的文臣武将们,他们会同意吗?
二人多年来积攒的恩怨到如今,已不单单是为了争储,更是两个集团的争锋较量。皇权不仅象征着地位权利,更是决定了生死!一步天堂,一步地狱……
反观李建成,对于李渊的态度似乎早已熟悉于心,嘴角带笑,示意李元吉,二人起身道:“父皇沉谋研虑,儿臣僭越了。”
“我儿心忧国事,朕、心甚慰。”
李渊满意的点点头,笑着捋了捋胡须,还是大儿子贴心,深知他不喜世家门阀坐大,继而马上疏远。
潜移默化中,李建成在李渊心中的位置正悄然增重。
又看看仍旧跪在地上的李世民,李渊脸色微微不悦,相比于建成、元吉的‘进退有度’,此时的李老二就显得有些格外不懂事了。
长跪不起?这是在逼着自己这个当爹的表态么?
不管是父亲、还是帝王,没人会喜欢不听话的儿子……李世民此时在李渊心中,就是那个‘吃相难看’且不听话的儿子。
军政大权都交与你,还要怎样?难不成还想独霸超纲么?那让他这个当爹的脸面往哪儿放?
“世民还有事要奏么?”
李渊语气逐渐变冷,也彻底凉了李世民的心。
老爹不仁,以儿子为牛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当儿子的也就顾不得什么‘尊孝’之礼了。
此时李世民是断不能退的,一旦他交出了兵权,再往后可就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坐以待毙不是他的风格。
“儿臣深知朝中国事繁重,此番不能亲自上阵实乃憾事,故、推举李靖大将军为此番行军大总管一职,望父皇斟酌!”
“你……”
这是摆明了要夺权啊!
李渊脸色骤变,狠狠地瞪了眼李世民。
…………
生气的不只李渊一个,还有莫名躺枪的李靖。
虽说李靖同样也是天策府上将,但他与程咬金等人不同,属于‘半路和尚’,乃是王世充战败之后,才被李世民施恩招降,属于‘半被迫’加入的组织。
按理说,李世民对他也算是有知遇之恩。
但恩情归恩情,李世民这种时候将他推出来背锅,实乃无耻之极。
用屁股想也知道,本就担心秦王拥兵自重的唐皇李渊,是绝不可能采纳李世民建议的。
到时候好处没捞着,还惹得一身骚气,皇帝、太子、齐王……都会自动将他视为劲敌,下场可想而知……
可是看看李世民狠厉中泛着冷芒的眼睛,李靖又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口锅,他想不背也不行了……
……
李世民语气沉着:“父皇也许还不知,昨日前方来报,东突厥二十万大军已悉数集结完毕,辽、沁岌岌可危,大唐若不能及时抵住攻势,恐怕太原危矣!”
言下之意也很明确,如今大唐能征善战的武将多半出自天策府,程咬金、尉迟恭等人皆是其旧部。
如果李渊铁了心要架空李世民兵权,皆时天策府的这些将领们定不会服从外人指挥,将不服帅,帅不为将,这仗还怎么打?
“我儿长大了……”李渊死死地盯着他,面无表情地笑了一声。
李渊很生气,自己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忤逆犯上的儿子?刚才还有些自诩教子有方的小窃喜,如今却变成了笑话,很打脸……
李世民垂头伏地,不卑不亢道:“战事一触即发,还请请父皇拨冗。”
李渊冷哼一声,起身拂了拂袍袖,目光看向李靖:“朕前些日子听闻李将军头疾又犯了,如今又要率军出征,不碍事吗?!”
“微臣……”
李靖打了哆嗦,欲哭无泪的看着殿上彪戏的这对父子,心中早已骂了千万遍。
要人命的问题啊!怎么回答都是坑,左右都要得罪人……
踟蹰了一下,李靖赶忙跪地道:“臣等身为臣子,为陛下分忧乃己之本分,微臣即是头痛欲裂,也绝不敢有半句推脱!”
不就是场面话么?谁还不会个一句半句的……
李靖很圆滑的将皮球踢了回去,即保全了自己,又很好的表了忠心。
“即是如此……”李渊犹豫了几分,忽的看见了李世民眼中的笑意,转脸冷哼道:“传朕旨意!拜赵郡王、礼部尚书李孝恭为河北道行军大总管,总领关内河北十万大军北征……”
“父皇……”
李世民瞬间呆在原地,不可置信的仰起头,愣愣的看着李渊。他没想到自己的逼迫并没有使得李渊心生顾忌,反而将父子间最后一丝感情击得粉碎。
这个不太听话的儿子,终于触怒了李渊唯我独尊的怒火。
宁愿舍弃天策府诸多良将不用,也要夺回李世民的兵权,李渊其心何意、昭然若揭!
满殿的文武纷纷缄口,目光复杂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李世民……如此剑拔弩张之后,这大唐的储君之位,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