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长安已渐入冬。
不知不觉,李叶来到这个年代已一年了。
当泾阳县的落魄书生,如今已身居四品侍郎,富贵堂皇,渐渐靠近了这个时代的统治中枢,渐渐在这个富丽繁华的古都崭露头角,走到如今这一步,他只花了一年。
说不容易其实也挺容易的,有时候想想都觉得像在做梦,稀里糊涂跌跌撞撞就这么过来了。
仿佛背后有一双无形的大手,不管他愿不愿意,这双大手仍蛮横霸道地推着他往前走,往上爬,一年之后想想当初的那个只愿一生做个富家翁的梦想,不觉有些可笑。
身处如今这个时代,不论穷或富,只想独善其身永远会在这个世界沉沦,这样的世道不容许独善其身,要么拼了命的往上爬,要么死。
前往兵部的路上,呼吸着后世没有的新鲜空气,李叶走得很悠闲,身后跟着一驾软轿,和张五常等一众亲卫。
此时城内的商贩们也都已开张买卖,即便是冬雨连天,城内仍旧热闹非凡,行商小贩们将一块土布随便朝某个店铺门边一摊,上面摆放要卖的东西,针线布匹到自家种的鲜蔬瓜果,可谓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巡城的武侯和店铺的伙计极少驱赶,摆摊的也自觉,一个地方顶多摆一两个时辰便主动收摊,换个地方再摆。
不得不说,古代的人情味比前世强多了,至少没有那些凶神恶煞的城管追着小贩满街跑,形同响马下山。
迎面来了一乘蓝顶官轿,轿前打着“回避”的仪牌,轿子左右簇拥着几名护院和家仆,低调且不跋扈。
李叶也不是那种张扬跋扈的性子,便命属下等人让到一边,让对面的轿子先过。
然而双方迎面交会的那一刹,意外突生。
人潮拥挤的街上,不知从何处嗖地射来数支冷箭,其中一支险而又险地擦着李叶的脸而过,冷箭的目标并不是他,而是迎面那乘官轿。
噌噌噌!
数支冷箭射中了轿子的木壁上,插进大半,可见挽弓者力道之大。
跟在官轿旁边的四名护院大惊,纷纷将轿子围了起来,拔刀凝神戒备。官轿周围来往的行人吓得尖叫,四周一片混乱不堪,手推脚踏,伤者无数。
李叶的脸颊火辣辣的痛,那支冷箭只差半分便she进了他的咽喉,虽然看得出刺客的目标不是他,但李叶心中也忍不住冒出万丈怒火。
无论在何时,容貌俊俏都是做人的必要条件之一,简单的说,李叶必须要靠这张脸混饭吃,什么人这么大胆,差点毁了他的人生。
“王八蛋!去给我把那杀千刀的刺客揪出来!”李叶铁青着脸,指着十余名属下下令。
“是!”
属下应命,纷纷拔刀出鞘,张五常等十多个亲卫、可比官轿旁边那几个护院意识高多了,二话不说便将周围境界起来。
刚才的冷箭没收到效果,街边一家茶肆的阁楼上,下饺子似的跳下十几个黑衣蒙面汉子,每人手中一把雪亮的朴刀,落地之后就势一滚,刀光铺天盖地朝官轿劈去。
四名守在官轿四周的护院两个回合间便纷纷惨叫一声,倒地而亡。
最后那乘官轿便成了刺客们的攻击目标。
看得出这些刺客打定主意要把官轿内的人除之而后快,也不知跟轿子里的人有多大的仇恨,竟摆出了不死不休的架势。
李叶正在犹豫是不是该帮上一把的时候,却见两名蒙面刺客目露寒光,钢刀一晃便朝他和几名属下杀来,显然这些家伙把李叶当成了和官轿里的人一伙的了。
李叶吃了一惊,心中不由悲愤万分,这什么世道!我只是顺路和你们的追杀目标擦肩而过好不好?
“你们眼瞎了!那边才是……”李叶指着官轿话还没说完,雪亮的刀光便已当头劈来。
危急时刻,张五常高大伟岸的身形挡在李叶前面,长刀略过,锵锵几声,一名杀向李叶的刺客手中钢刀落地,接着两声闷哼软软倒地。
“大人,你没伤着吧?”张五常焦急地在李叶身上打量着。
危机已过,李叶眼中又冒出了怒火,指着官轿周围道:“老张带人上去,把那几个杂碎给本官拿下!”
有了李叶带来的十多个身手不错的护卫,刺客们想要突袭的目的显然落空了,当下也不纠缠,留下几个受伤难逃的刺客,迅速消失在了人群中。
“看看有没有活的,全部捆起来带回府衙,还有……”李叶指着静立街中的那乘官轿,冷冷道:“把轿帘掀开,我倒想瞧瞧里面到底什么人,竟让如此多的刺客前赴后继的刺杀,这得多招人恨呐。”
属下还没动弹,官轿的轿帘已从里面掀开,轿内端坐一人,穿着三品官袍,面容清瘦端正,颌下一缕白须无风自动。
“哈哈,招人恨说明老夫这个官儿没有白当!老夫尚书左丞,魏徵(又:魏征)。”
魏徵,历史名臣,为人刚正。太宗曾言‘以铜为镜、可正衣冠。以史为镜、可晓兴衰。以人为镜,可明得失。魏徵亦为朕之明镜也!’
武德四年,魏徵降唐。太子李建成用他为太子洗马礼遇甚厚。
玄武门事变之后,太子属臣魏徵并未被李世民一并处置,反而将其升做尚书左丞,并多次于卧榻召见询问其国事。
当然……李世民这么做,到底是真的爱才心切,还是做给天下人看的,恐怕就只有他自己心中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