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泾阳县时,天色已近黄昏,李叶和护卫的马速放慢了些,一名护卫悄悄离开队伍,鞭打着马儿率先前去准备。
等李叶刚到城门时,悄然静谧的泾阳南门忽然热闹起来。
“恭贺李侯爷衣锦还乡!”
“恭贺李侯爷衣锦还乡!”
新任泾阳县守许才孝,率领阖县官吏衙差们匆匆赶来恭迎,晋升县尉的秦力也同样在其列,看到张五常等昔日老兄弟后,嘿嘿笑了一声。
很快,城内许多百姓纷纷驻足,惊奇的望向城门处。
其中有听说过李叶的百姓,不禁露出惊叹,这才多久啊!从县尉一跃成为县侯,李家这个小少爷着实不简单呐!
李叶也吓了一跳,不过官威自是不可少的,毕竟他如今身份不同,太随和了反而会被外人看轻了。
看李叶满色如常没有一丝表示,许才孝心中不禁加了几分紧张,上前一步,躬身一礼:“下官泾阳县守许才孝,见过李大人!”
李叶笑笑:“许大人,久违了,说来本官也是出身泾阳,日后这泾阳县有什么事,还要仰仗许大人多多帮忙才是。”
“不敢,不敢,李大人如今荣升泾阳县侯,这泾阳县自当是以您为尊才是,下官定当竭尽全力,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许才孝赶忙低下头,将近四十的年纪,却也不敢有半点年长的架子,眼前此人是谁他太清楚不过了。
说句扎心的话,在泾阳县这‘一亩三分地’上,李叶分量可要比他这个县守大得多。
虽说是‘县官不如现管’,但那也要分情况。
李叶可不是外人,他的根在泾阳,换而言之,就算许才孝是泾阳县守,那也是混在人家的地盘上。
官场上的客套话自古都是那两句,没有一点新意。
李叶面色如常,语气有些不悦道:“何为本官效劳?许大人莫是分不清主次了么?我等身为朝廷官员,自当齐心协力报效朝廷!许大人说出这种话,是想陷本官于不忠么?”
说完,李叶还不忘仰头看向长安城的方向,拱手作了个揖,一副忠君爱国之态。
“这……下官知错。”许才孝险些被噎死,只好顺着李叶的话认错。
先前只是听说这个新晋的县侯是个十七岁少年,可今日一见,年纪不大却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不仅立了威,还顺带着将许才孝等官吏们敲打了一番,手段之老练比起那些官场老臣也不遑多让。
此时再看李叶,许才孝顿时加了几分小心,脸上笑容更加恭敬,行礼道:“听闻李大人回乡,下官特意在万花楼备下薄酒,为大人接风洗尘。”
“本官此番回泾阳乃是省亲,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这喝酒嫖妓的流程就算了……”
李叶义正言辞的拒绝了这种糜烂淫.秽的下流勾当,转言又道:“还是折现吧……”
“恩?”
许才孝刚要点头,又愣住了,很难想象……天下竟有如此‘吃相’难看之人,刚刚那副‘忠君爱民’的嘴脸,装的还真像那么回事。
…………
打发走许才孝和一干想要奉承攀附的官吏,李叶不做停留,匆忙朝家中飞奔而去。
家还是那个家,除了人气有些寡淡外,一切如故。
李叶赶到家门口时,却见大门前,家里留下来照看的几个丫鬟杂役全都出来了,门槛内,‘小皇孙’的身影也赫然在列。
李承道脸色冰冷的地负着手,李叶则有些失措的站在门外,二人互相望着彼此不发一言却已是千言万语。
…………
…………
入夜,秋风渐凉。
李家书房,秋竹秋兰两个小丫鬟泡好一茗茶,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只留下相视无言的李叶、李承道。
李叶端起茶壶,上前为李承道斟满,轻声道:“殿下请用茶。”
李承道看着他,眸中露着毫不掩饰的凶光,劈手打翻了递来的茶杯,吸了吸鼻子,刚想要开口,突然又收了回去,仿佛此刻与他多说半句话都是侮辱。
“殿下,何必呢……如今大局已定,断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李叶不禁叹了口气,弯腰捡起地上的碎瓷片,又从新给李承道倒了一杯。
“李叶,我只问你一句话……”
李承道仿佛变了个人,这几日来发生的种种变化,让他这个未经过沧桑的小皇孙,忽然变得成熟稳住许多。
一夜之间江山易主、至亲残杀、亲人离魂、这一切的变故都对他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世人都将他看做皇家贵子,可他同样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能忍到现在,已经很是难得了。
李叶端着茶壶的手颤抖了几下,洒出了几滴滚烫的茶水,溅在手上也恍然未知。
“殿下想问什么……”
“是不是你!这一切是不是你干的!”李承道如狼视一般盯着他,双目血红。
李叶目光闪烁,低着头不敢看他:“殿下未免太抬举在下了,秦王是否兵变逼宫,又岂是我能左右的。”
“李叶……我一直将你视作朋友……”李承道缓缓起身,眼里噙着泪。
“我也……”
李叶仰起头,刚想开口,却被李承道打断:“可你便是这么对我么?秦王兵变由不得你,逼降薛万彻也由不得你么?!下令扣押太子属臣们的家眷,也是不得已么?!”
“我……”李叶百口难言。
玄武门事变不是他造成的,但却也与他有着抹不灭的关系,也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