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打开,金色的阳光倾洒,照在李世民的身上暖暖的,李世民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承天门广场上,近千名大臣穿着各自的朝服,静静地站在广场上。大臣的周围布满了披甲的边军将士,将士们刀离鞘,箭搭弦,神情冷肃戒备地盯着这些大臣们。
裴寂,萧瑀等当朝一品站在前列,六部尚书侍郎其后,再后面便是一排排六部员外,主事,各寺正卿,少卿,各司局库主官,大大小小站了一千多人,可以说,京师的官员此刻差不多全到场了。
离大臣不远处,还站着一些勋贵和武将,他们与大臣的阵营泾渭分明,然而大家的目光都同时盯在李世民身上,有愤怒,有悲切,有憎恨,也有窃喜,不一而足。
迎着各种含义不同的目光,李世民平静地与大家对视,目光坦荡,无所畏惧。
良久,御史台大学士蒋文往前踏了一步,道:“敢问秦王,圣天子可还安好?”
李世民拱手:“蒋大人放心,圣天子躬安。”
邾国公庞卿恽又上前一步,怒道:“秦王!你乃皇家贵子,何欲篡位称帝?太子齐王有何罪之?竟遭你设计伏杀!”
李世民笑了:“本王没有篡位,庞公若是不信,可以即刻进殿问问父皇。”
庞卿恽目光复杂地看着李世民,许久,垂头一叹,默然不语。
御史台大学士蒋文仰天长笑:“哈哈,昨夜玄武门内杀得尸山血海,太子亲卫长林军几乎损失殆尽。杀了这么多人,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你却说什么不会篡位,欺我天下人都是傻子吗?若不是陛下迫于家国社稷,又岂能立你为储!”
李世民仍然微笑,再次重复:“我没有篡位。”
“问问朝中大臣,谁会信你鬼话,秦王!你欲称帝,除非将我等重臣都杀死!否则,你当不了皇帝!”
蒋文“呸”了一声,作为李渊忠实的拥趸者,他有愤怒的理由。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若是李世民登基,那他们这些前朝旧臣会有好下场么?即便是李世民不对他们下手,但这多年来的经营也必将毁于一旦。
身后一部分朝臣也同声附和,广场上回荡着一阵又一阵“逆子”“篡位”的痛骂声。
而此时,李世民身后,李叶慢悠悠的走出队列,越众而出,环视眼前朝臣们,很是谦逊有礼的鞠了一躬,才道:“君乃大唐之君,臣亦大唐之臣,子承父业有何不可?蒋公何故如此气愤?”
“竖子!佞臣!别以为老夫不知道,昨夜你扣押了数百位大臣家眷,至今还未放人。此番兵谏,尔个黄口小儿!才是罪魁祸首!”
说完蒋文重重一跺脚,猛地夺过旁边严阵戒备的秦王府将士手执的钢刀,挥舞着就要向李叶砍来。
广场上瞬间沸腾,蒋文激烈的反应,令不少人神情愈发愤怒和悲切,谩骂、污秽之词愈发喧嚣。
大唐朝臣们的虚伪,贪婪,自私,钻营……所有人性的卑劣几乎都能从他们身上找到,这一刻,他们不是为了所谓的家国大义,只是不想损失自身利益罢了。
世间的人心,岂是“好”“坏”二字能尽概?
李叶一直平静地看着蒋文举着长刀冲他奔来,脸上的表情如同一滩死水,不泛丝毫涟漪。
直到蒋文来至近前,李叶忽然冷笑一声,抬脚将满脸悲愤的蒋文踹了老远,力道之大,直教年近半百的蒋文险些昏死过去。
这,就是权利的滋味么?
李叶摇晃了几下脚脖子,看着李世民安然如水的脸色,忽然明白了。
正所谓‘苦战功不赏,忠诚难可宣’。
李世民用默许的方式,表达了对李叶的恩赏。前朝老臣又如何?都说了是‘前朝’,那这今后的大唐朝堂,自是应看‘今朝’!
作为这份‘恩赏’的回报,李叶更应该演好这出‘新老更替’的戏码,他很清楚,李世民已经等不及要对这些前朝老臣下手了。
“秦王天命所归,既寿永昌!吾等身为臣子,自当忠君、忠国、忠社稷!陛下亲旨昭告天下!胆敢再有异议者,他就是下场!”
李叶和曦的面容瞬间不见,换而颜色嚣张之极,飞扬跋扈之态令人咬牙愤恨,目光斜视群臣,少年得志的狂傲一览无余!
朝臣们终于安静了,有李叶‘立威’在前,秦王默许在后。这不正预示着他们的时代已经结束了么?
裴寂恰逢事宜向前走了一步,满脸哀色颤声道:“秦王,够了,死的人已太多了,真的够了!”
“一片冰心在玉壶,纵有千万人在本王面前死去,亦不能左右本王的抱负!”李世民一反往日温文的形象,瞪着翻红的眼珠,面色冷酷的看着群臣。
人群外,忽然传出一道熟悉的叹息。
“他们不能,朕能否?”
众人愕然回头,凝目细看,不由大惊失色。
两队金吾卫将士簇拥着换成便装,身穿寻常服饰的李渊,走出来。
“陛下!”
“陛下!”
众臣惊愕之后,纷纷跪拜。
李渊无视跪拜的大臣,在众将士的簇拥下缓步穿过人群,走到李世民身前,见李世民也垂头跪拜在他身前。
李渊目光复杂地扫了他一眼,然后看到了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的蒋文,怔怔望了片刻,李渊忽然流下泪来。
“都是忠臣啊!可……”李渊语噎了一下,仿若丧失了生机般,叹了口气:“朕以下旨立秦王世民为储。尔等既受皇命,自当奉旨为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