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又当如何?”窦一行开口问徐先生道。
语气中的没落不言而喻,看着他的身影,正一步步的变得矮小,不似原来那般高大。
其一直笔直的脊梁也变得弯曲。
他也算是一代英豪,现在竟然被区区土匪逼到如此境地,可以说是英雄末路,让人看着,不禁唏嘘感叹。
他求死,不是说他有多高尚,对这徐先生说的这两个得生之法,其代价自然也是非常巨大。
不管是隐姓埋名还是投降土匪,他肯定只能成为孤家寡人,家中的妻儿老小自然是不可能带走,他们,可都还在祈黎城中。
唯一的下场就是,齐赫来找不到他,肯定会用其以泄愤,屠杀都是好的下场,更有甚者,可能会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受尽世间折磨。
对于效忠一生主子的秉性,他还是十分清楚的,那可不是善辈,什么都能做的出来。
不管以前有多大的功勋,只要一朝有错,以往的一切只能成为过往云烟,消散在时光之中,无人会想起。
人,不都是如此,通常都是只会看到别人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只要有一点对不起他的地方,你以前的好通通都会被抛在脑后。
“说也简单,将军在此地自刎,我等带你头颅去祈黎请罪,连带将军的家人,或许还会有一线生机,也能保住将军的一世英名。”
“这般做,可以让让君主齐赫来不至于那般暴怒,他虽然不是善辈,但多少还是需要顾忌些许。”徐先生说道。
说完,他就看着窦一行,窦大将军,等待着他的决定。
从心里,他更倾向于后者,不仅仅是为了苟活,更是不想看到昔日里自己也曾敬仰的将军真的沦落到不忠不孝的地步。
窦一行眼神复杂,从心里,他是想活着。
活着的时候可能没感觉有多可贵,但等到真的有可能死亡之时,你才能明白,生命,其实大过一切。
能生,谁都不愿意去死。
但他又不得不去想想徐奕说的那些,想起家中得父母,他的妻儿,就真的忍心用他们的生命去换自己的苟活?
虎毒尚且不食子,他如果真的那般做,恐怕就算能活着,后面的日子也只能在悔恨羞愧中度过。
每每梦回,或许能看到那一张张索命的脸,正向他诉苦,向他哀嚎。
“将军,我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就在这时候,那原本听徐奕说窦一行就要动刀的将士说道。
“没事,说吧,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可能我以后再也听不到了。”窦一行叹了口气说道。
他心里,已经是有了答案,不过是不愿意说出。
“请将军赴死。”那将士看着窦一行,开口道。
听了他的话,可把众人给吓了一跳,这话都能说出口,真是让人佩服。
其实他们之中,不乏有这种想法的人。
有的是为了活命,却也有些是真的为其着想,他们也是去徐奕同样的想法。
“请将军赴死。”
“请将军赴死。”
“请将军赴死。”
陆陆续续,不断有将士开口道,环顾他们,不知窦一行究竟是何感想。
这跟他自己说出来还不一样,被人逼着去赴死,并且还是自己的下属,那滋味,我也没经历过,各位可以自行脑补一下,反正不好受是肯定的,换了谁都不会好受。
突然,窦一行哈哈大笑,看着众人,不只是笑他们,还是笑他自己,亦或者是两者都有。
“我窦一行,今日就随了各位的心愿,也算是报你们跟随南征北战之恩情。”笑罢,他开口说道。
然后,他原本有些弯曲的脊梁又缓缓的挺直,抽剑,放在自己的脖颈之上。
感受着剑锋上的凛冽,他抬头,想最后一眼看看这天空,这世界。
不过,入目的尽是一些枯枝乱叉,依稀可以看到湛蓝色的黑幕,没有一颗星星。
他心中又是一阵苦笑,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天不得时,日月无光,这天,可能同他现在也是同样的境遇。
剑落地,发出几声脆响,看着缓缓倒地的窦一行,徐奕心中像是有大石头堵住了一般,有点喘不上气来。
刚才,这人还提着手中剑,要砍下他的头颅,这可倒好,他的头颅还好好的长着,那人却已经人头落地,可悲,可叹。
要是再往前,他依旧是祈黎大将军之时,保家卫国,受万民敬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受尽殊荣。
转眼间,一切到头终成空,人死,不再有任何区别,几年之后,同样是一堆枯骨,与黄土烂石荒草做伴,生前的功与名,尽被埋没,又有何人说。
或许,生老病死,才是这世界上最大的公平,不论是王侯将相,还是平民奴隶,到头来都终有一死,这是自然规律,谁都难逃脱,与高低贵贱并无干系。
你锦衣玉食,骑五花马,着千金裘,一朝病魔来袭,同样无人能够阻挡。
有人终日吃糠咽菜,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也照样活到古来稀,这事,羡慕不来。
“将军。”
看着已经死了的窦一行,不少人都是红了眼眶,声音实在哽咽。
“将军慢走,属下有些跟不上。”那最开始说话的人又开口说道。
说完,再看他,他已经将刀架在脖子上,泪流满面。
徐奕眼神中闪过惊讶,没想到这还是如此忠义之人。
“将军,属下来陪你了,一同共赴黄泉路,岂不快哉?”那人又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