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我想象的好看的多。”借着皎洁的月光,黄炼看清了推门而入的人。
还是熟悉的衣服,只不过换了张脸。
他打量了一会,又峰回路转道:“不过身材差了点。”
还没等到他继续评头道足,阿牛轻巧的解开了衣带,缠绕在胸间的白色绷带如舞袖般一圈圈落在脚边。
“我收回上句话。”
他尴尬的笑了笑,目光贪婪的注视着一步步走过来的女人。
“我还以为...你会提前离开呢。”她羞涩的低着脑袋,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放不开手脚,双手环抱在胸前,眼睛瞥向另一侧。
“我是个男人。”
没有过多的伪装和安抚,也不假惺惺的装什么正人君子。
“我母亲的病好了吗?”她突然抬头问道,眼里满是期待。
“好了。”黄炼平静的看着她,眼帘低垂。
是与非,皆在不言之中。
夜色如水,温柔的像轻纱,夜晚的故事,不宜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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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水雾还未散去,在这远离青石镇中心的小院里,却热闹了起来。
青衣女子从溪流中打起一桶清晨的寒水,本该小家碧玉的她,早就没了什么矜持优雅。
或许得被镇子里富硕人家的小姐嘲笑粗鄙,但是她却丝毫不会在意,她本就是伙房劈柴的阿牛,也没这舞琴刺绣的福气。
她力气不是很大,但拎捅水的力气还是有的,颠簸的山路,水桶晃晃悠悠,时不时洒出几滴冰水,溅到她青色的裙摆上。
她女扮男装家里没有女性的衣服,不过女人总是爱美,青石镇的街道上来来往往穿裙子的小姐姑娘,还是让她难以按捺跳动的心。
一袭廉价的青色长裙,她高兴了好久,苦于生活还是将它藏在箱子最底下。
这是她一辈子第一次穿裙,为了让她欣喜的男人,多看她一眼。
她今天没有化成男妆,她梳洗了披肩的青丝,她鼓足勇气,对他说:“能留下吗?”
男人没有回她,默默的转身离开。
她笑了笑,咬着朱唇,眼中有释然,有凄凉,有幽怨,也有.....晶莹的泪花。
青石镇的小道上,水雾弥漫,远远有道身影走来,踢踏踢踏的脚步声打破了宁静。
一个月后
青石镇还是那个老样子,家家户户敞开着大门,乡里乡亲坐在门口,笑谈趣事。
只不过猎户家的门,永远都不会打开了,有人说,他遇到了荒兽,身死林中;有人说,他离开了镇子,去了远处的大城市生活。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在意,多一个少一个,对于平静的青石小镇,掀不起什么波澜。
和小镇上一样的情况也发生在徐府,伙房的阿牛在徐淳回来的第一天就辞职回家照看生病的老母亲。
但还是发生了一件怪事。
月底夜里远离青石镇中心的边角山林中,一声惨绝人寰的凄厉叫喊吓得周边的居民纷纷不敢入睡,直呼有厉鬼索命。
隐隐间有人听到“黄炼”两字!
隔天清晨,周边一夜未睡的居民,迷糊着眼睛隐约间看到有黑衣男子入山。
黄炼站在小院前,迟迟没有踏进半步。
眼前的小院早就失去了当初的生机,短短一夜之间,杂草丛生,处处断壁残垣,满目疮痍。
阴冷的罡风呼啸,吹动着满院黑如墨汁的齐腰杂草。
呼~
他深呼一口气,踏入院中,在进入门内的瞬间,被墙角两处土堆吸引住目光,矮矮的黄土堆上长满了黑草,两块不大的灰色墓碑肃然立在墓前。
黄炼心中微沉,始终不敢上去查看。
那两块墓碑做的很工整,材料是他留在这的半截灰树干所做,想不到再次看到它们竟然成了这墓前的墓碑,让人唏嘘。
他走到碑前,无声的打量着。
右侧的一块写着,养母:无名氏之墓。
左侧的一块写着,负心人:黄炼之墓。
他揪紧了胸口的衣服,死死的抓着心脏的位置,道不尽的苦楚。
站了片刻,又转身向着屋内走去,右手探到破旧的木门之上,一瞬间如深渊般的冰冷感冲刷着全身。
他右手有点僵,心脏的跳动也明显的慢了几分,不好的预感从入门前就塞满脑海。
砰!
大门打开,掀起一阵灰尘。
空旷的房间内,滴答滴答的滴血声,让他呼吸急促,嫣红的血迹顺着门前三步的血泊中蔓延到黄炼脚下。
阿牛吊在房梁上,被白绫勒着脖子,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她穿着的青色裙摆已经沾满了血迹,倾国倾城的脸上满是血漉漉的划伤,狰狞恐怖。
黄炼捡起她身下血泊中的剪刀,颤抖着双手,将她从白绫上抱下。
墙壁上“黄炼!你这个骗子!”七个用鲜血抹成的大字,充斥着怨恨。
她的脸已经有些泛青,窒息的痛苦远不及她心里受到的伤。
虽死去一夜,但双眼未阖,死死的盯着黄炼,让他感到很不舒服。
他伸手从阿牛额头轻抚到下巴,双眼依旧未阖。
又一次,还是未阖。
紧接着第三次,双眼还是未阖。
无论尝试几次,她那一双满含怨恨的眼睛,总是死死的盯着黄炼,恨不得生吞活剥。
“对不起。”黄炼瘫坐在血泊中,看着墙壁上嫣红的大字,看着她那双饱含怨恨的眼睛,失魂落魄的轻颤道。
无尽的回忆永上心头,记忆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