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师道看完信,久久无言,示意刘錡将转椅推到门外,也请官家离开了人群,才说道:“官家,此非新兵制之祸。也非李纲之罪。”
赵桓点了点头,揉着太阳穴,他听到了心脏砰砰砰跳动的声音,太阳穴的血脉在不停的暴动着,他的心情并不如表面那么平静。
新兵制还在纸上,今天到太原是第一次拿出来,自此之前,唯有赵桓和种师道两人知晓。还有个刘錡知晓我这么个事。
不过也是十日之内的事了,八门和西军三家的连决之事,绝对不是最近发生的事。
可能在自己登基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做好了打算,等待时机,就发兵汴京,控制都城。
种师道放下了手中的书信,递给了赵英,说道:“官家,此时应该布局了。西军三家并未发兵至汴京,东拿下潼关、函谷关,布兵三万,西拿下萧关,布兵一万,大散关、武关各布兵五千。可保证关中之地,尽在掌控。”
“关内,早在秦汉之时,就有田产八万万亩,到了如今,虽然因为定都汴京,荒废了不少田地,但也是相差无几。均田是够用的。”
“只是现在老臣心中有一问,请官家明言。”
“这大同府,还打不打了。”
种师道问出了自己的问题,燕云十六州还打不打。
这个问题很关键,如果不打,就那就是自动放弃燕云之地,召回韩世忠,围困汴京,为个皇位打的头破血流。
如果打,那就是占领太行八径,踞潼关以守,再谋天下。
这是大战略、大方向上的问题,而现在必须有官家做出这个抉择。
毕竟,皇位是他的。
赵桓从宽袖中掏出了天下堪舆图,仔细盯着渭河平原和汾河平原,这里的土地就够自己搞均田了。
拿下燕云十六州之后,土地更是多到分不完的地步。
他在思考种师道这个问题的实质。
皇位的归属。
自己要是继续打燕云,那将门很有可能把自己老赵家的皇位给拱了,如果自己不打燕云,就是和将门打的肝脑涂地。
虽然他们只有十四万和猪一样的禁军。但是十四万猪也要打上好久。
宁予外贼,不分天下泥腿子分毫的大宋,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啊!
这群家伙还有一个月到汴京,怕不是在自己前脚离开汴京,后脚就有已经向汴京进军了!
他们凭什么?凭他们拳头大吗?!不是凭借的是赵桓现在抽不出拳头来,想把事情办成既定事实。
此事,就是攘外先安内,和安内先攘外的区别。
赵桓没什么好犹豫,这种抉择,简单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后世有人用自己血的教训,告诉了他,瞎胡闹,是要下海的!
还是回不来那种!
“拿下大同,燕云十六州尽在大宋境内。云中路和燕京路尽在我们手中。云中路产马,可组建马军,时间成熟之时,从燕京南下,从潼关东出,腐朽的禁军,安能挡朕的兵锋!”
赵桓下了决定,继续打,先把金人彻底打出大宋领土,只有拿下了大同府,燕云十六州在手,就有了马军,也有了更多的田产可以均田。
种师道点头,说道:“那种家军之前留守的五万军队,三万布置于潼关,两万布置于萧关,再从秦凤路抽调一万人,布置于大散关、武关。稳住关内,太行八径可派四万人把守即可。”
“河东路二十五万兵马,只需调拨四万兵马守住太行八径即可。”
“那就去吧。”赵桓挥挥手,让种师中安排下去,继续进兵,拿下大同府。
王禀撑着身子想起来,可是这伤筋动骨一百天,他现在还是站不起来。
杀金狗,怎么能少得了他?
“王将军暂且休息。朕还有事要做。”赵桓原来计划在这到太原城休息片刻,等等那帮禁军掉队的人,现在看来,没有那个时间了。
赵桓一边走一边说道:“把之前的札子拿出来,对就是那个《吏制》,还有《均田》的札子拿出来,贴到太原城中。”
“李纲的札子上说,孙博不日即到,命河东路,和秦凤路的各路营田使把各路田产报上来。”
“命沈从将一千五百名亲从官全部撒出去,限期十天内,厘清所有河东路和关中田产。”
赵桓算是想明白了,原来他还想着均田之事,可以等着战事平定之后,再缓缓图之。
可惜啊!
将门并没有给他缓缓图之的机会。
那就撕开均田的口子,释放军功爵均田,这头拥有无限可能的凶兽,看谁先扛不住。
自己定多丢个皇位,他们,要付出满门的代价啊!
“官家,官家,还有一封信呢,这是皇后娘娘的信。官家不看一下吗?”赵英一边记下了差事,一边说道。
赵桓停下了脚步,抽出了那封封了两次的书信。
这封由李纲转呈的信件,蜜蜡居然是启封过的!
到底是朱琏疏忽大意,还是李纲拆开了天子家信?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赵桓一愣,这首诗鼎鼎大名,他当然听说过,没想到这封信里,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诗?
几个意思?
【我渴望与你相知相惜,这份心思永远不会消减。除非山平了,江干了,冬日里雷雨阵阵,夏天里大雪纷纷,天与地合而为一,我才会将对你的情意抛弃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