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亲是从威纳鲁来的?”
“他们俩都是,他们是做生意的。”
“风暴从是东边过来的,所以她被冲到了这里。你父亲通常是在她之前还是之后入港?”
“之后。”说完,她逐渐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米菈望向大海,深深地吸了口气,浑身打了个冷战。
“他一个人,还在海上。”她说。
她垂着头,久久地伫立在岸边,看着海水没过脚背。
“但是如果,他已经被冲上岸了呢?”她说。
米菈猛地抬起头,看向了西边。一路延伸,最后在岛屿的尽头转弯消失不见。她想要的答案就在纳图人领地的深处。
两人一路西行,穿过青草覆盖的沙丘,还有经年累月风雨磨蚀出的海石拱。海岸变得乱石密布,越来越难以穿行,所以他们不得不爬上一座火山坡,沿着一条可以远眺大海的脊线前进。远在南边的海面上,一柱巨石冲天挺立——那是恸心柱,威纳鲁岛的最高点。
米菈扫视着海岸,寻找父亲的货船痕迹。她指了指山下的一片礁石,其间躺着一群死海狮。海鸥上下翻飞,啄食着肿胀的尸体。卢锡安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他们两人从山脊上找路下到了山坳。一条河从狭窄的山谷中流进大海。这就是岛上两伙人天然的分界线。
米菈没说话,跨过了河。
他们继续爬上下一座山丘。米菈是爬山的熟手,她在茂密的树丛间毫不费力地穿梭,卢锡安却慢慢被落下了。他每走一步,肋骨处的钝痛就放射开来。绷带已经松开了,他不得不在半山腰停下来。他重新勒紧了绷带,痛得忍不住全身打颤。他的呼吸变得又粗又重。
卢锡安望着米菈爬上山顶。她把手搭在额前遮住阳光,继续检视海岸。她突然站住了,捂着嘴后退了一步。
卢锡安手扶着灌木丛间的粗枝,步履踉跄地踩过碎石,终于爬上了山脊。他来到米菈身旁向下望去。礁石间卡着一根折断的桅杆。破损的船帆在风中猎猎摆动。
他的目光越过残骸,顺着曲折的海岸看向一片沙洲,再经过一串寸草不生的小岛,最终停在了远处的一排悬崖。一群海鸥在岸边盘旋。
一具尸体四仰八叉地趴在一块火山岩上。海浪轰鸣着撞上犬牙交错的海滩,随时要将遗骸扫进海里。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冒险爬下近乎垂直的山坡。
“很快就要涨潮了。”他说。
米菈没有搭理他,自顾自地盯着她的父亲。
卢锡安拉住她的手臂:“米菈。”
她缩了一下身子,眨眨眼睛,仿佛是刚从昏迷中苏醒。
“吐勒藤,”她说。“我们可以编根绳子,做个吊环。”
他看她说干就干的样子,头一次明白了她的决心有多大。卢锡安深吸一口气,跟了上去。
他们从山顶的灌木丛中采集了一大捆粗重的藤蔓。卢锡安把粗藤编成绳索,米菈则灵巧地编出一个吊环,用来捆住遗体。
卢锡安把绳子系在一棵树上,试了试重量。很结实。他将绳子另一头连同吊环一起扔了下去。
“我下去。”他说。
“还是我去吧。我爬上爬下都习惯了。”
“我也会。”
“你刚才都跟不上了。”
“我可以的。”她焦躁地摇了摇头。脸颊和耳朵都红了。
“他太重了,”她说。“我可以拖着吊环,不让它撞到岩石上。但得靠你把他拉上来。”
卢锡安向下望着遗体。肩膀宽阔、四肢粗壮,一看就是多年航海的老手,估计体重接近两百斤。他点点头,把绳子递给了米菈。
她挪到悬崖边上,背过身慢慢往边缘退去。她最后拽了拽了绳子,脚尖在边缘踮起。她回头望了一眼,沉着地吸了口气,便降了下去。
卢锡安紧张地看着米菈一寸一寸地下降——驾轻就熟——直到她找到了一处落脚点。喘了几口气后,她看准了下一个位置,开始继续攀爬。
她重复了好几轮,来到了一处宽阔的平台,距离底端还有三分之二路程。风势渐强,携来海水的气息。米菈稍作伸展,甩了甩手臂。她抬起头,和卢锡安示意一切顺利。
休息过后,她抓起绳子,开始寻找下一个落脚的地方。过了一会儿,她又看向卢锡安,摇了摇头。下面没有安全的位置。
“我拉你上来。”
“还不行。”
米菈研究了一阵右边的岩壁,指了指几码开外的一道狭梁。她必须横着荡过去。卢锡安点点头,然后看了一眼下方的浅滩与乱石。
米菈把绳子缠在小臂上绕了几圈,卢锡安的喉头不禁开始发紧。然后她毫不犹豫地助跑几步,跃出了平台。
她掠过岩壁,落在了石梁上。碎石和砂土在她脚下崩落。她身子一歪,在边缘晃了一下,就摔了下去。
卢锡安看着米菈沿着绳子滑落,双腿在空中乱蹬。慌乱中,她的一只脚卡在了沙子里,整个人被翻了个个儿。米菈双手狂乱地舞动,搅住了藤蔓,猛地停了下来。她发出一声痛吟。
绳索突然散开了。她摔在礁石上,又弹起来落进了水里。
卢锡安疾奔过去抓住了绳头。他还在心急火燎地寻找一条下去的路,米菈已经从水里浮出了头。
她手脚并用地从水里爬上了海滩,精疲力尽地倒在礁石上,胸口快速地起伏。
“我下来了!”
米菈颤巍巍地举起手,朝他摆了摆。
等到呼吸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