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商队如若为了走货赚钱,不考虑水路,路陆走货不可能携带大量上等马匹,一匹两匹充当门面已经是很多了,不仅上等马的采购价格更高,其饲养成本和政治风险更高,还容易被山匪盯上,得不偿失。
除非是为了走私军马而佯装贩货,将军马夹带于马队之中伪装成装货的马匹,抵达目的地后再行交易。
权贵若为夺权积极准备,必然要将马匹藏于触手可及之处,王眷无疑是一个最佳的选择。
当天夜里,陔陵城中鼎炀侯府灯火悉数,年迈的鼎炀侯被其长子张佑匆匆唤醒。
“父亲,城府司马陆亭训求见。”
鼎炀侯不理政事多年,陆亭训随是其派系,来往却也不多,深夜来此他实在想不出能是什么要紧事找到他这个散人。
“都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
“说是庆忝君的二公子米克,昭阳君胡埃深夜赶到西门外,要求进城。但依律,他二人均无能够开门的令符,故不予开门。但陆亭训认为庆忝君是太子的人,所以想请示父亲如何处置。”
“哦……”鼎炀侯轻轻沉吟了一声,目光无神的呆坐在榻上思考着,沉默了许久他说:“据为父所知,米克与胡埃二人在王眷城吃喝玩乐多年,此时深夜急着进城,我看不是好事啊。”
“嘶……可按说王眷城如今也是天下名城,庆忝君又是太子党的人,还能有人在王眷招惹米克、昭阳君二人?”
“唉……”鼎炀侯吁叹道:“你糊涂啊,米克、胡埃二人在蠢,也知道夜间锁门五令不开的道理,更何况是都城城门,现在有禁军夜间协防,谁敢开门。他们二人如此急于进城,肯定是糟了杀身之祸。依为父看,其中定是另有隐情。
眼下朝局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这趟浑水能不趟则不趟。告诉陆亭训,闭守城门不得妄开。让他约束好手下兵士,明日天亮之前,切不可招来庆忝君。”
“孩儿明白了。”
张隽如今老迈不堪,空占着太尉的虚名,除了能调动陔陵城府司马与家族私兵之外,已无半点兵权。他不能冒着得罪两拨势力的风险,将家族最后的政治资本投入到毫无胜券的博弈中,当此微妙时刻,刻板的坚守律法保持中立,才是暗流中争取一席之地的唯一选择。
陆亭训得鼎炀侯指示,当晚未予开门,直到第二天一早,米克、胡埃二人在叫骂声中赶到米府。
米垣父子均不在野,却在陔陵与王眷置办了大量产业。公爵、侯爵之下的君爵分封,没有官职,多数该窝在自己地盘上老实呆着经营自己的产业,二十年前确实也是这样。
如今咸国大小封地的权贵一多半都跑陔陵与王眷,原因是老家呆不下去。因为经济“太”落后,灯红酒绿根本惨不忍睹,不仅仅是基础设施和经济上的落后,更是是物质消费的巨大悬殊。
相比陔陵的繁华,都郡的生活便利物质消费繁多,是无数权贵富商争相追捧的市场大都市,放眼中原也是独一份的。
此时天色方亮,米易年轻气望,起的比父亲米垣早得多,刚从后院来到中庭,管事匆忙来报:
“大公子,二公子与昭阳君到了。”
“这么大清早的……”米易打着哈欠伸了个拦腰接着说道:“不在王眷好好呆着,跑陔陵做什么。”
“二公子昨晚就到了,被关在城外一夜,属下看二公子好像,魂不守舍一样。”
米易此事已是清醒,听着管事口气不对,心想多半又是自己这个弟弟招惹了是非。
“他人呢?”
“进府时摔了一跤,磕破了头,正在前堂让人上药呢。”
“怎这么不小心,走,随我去看看。”
米克昨晚关在城外一宿熬了一夜,这刚开春,北地气温升的很快,又是蚊虫叮咬又是日夜温差,这日子也不好受。骑马赶到府外,刚下马腿上一软一头栽地上了。
米易来到前堂,便见米克四仰八叉的躺在一张榻上,是下人刚刚抬来的竹榻,米克倒头躺在榻上,额头上压着一块白巾,隐隐还有些血迹。
见胡埃同在,米易上前来问:
“内弟,你二人在王眷好好呆着,昨晚连夜跑陔陵所为何事。”
“嗨,我也不想,是贤弟非要出城。赶到陔陵已是天黑,没办法在城外等了一宿。”
这胡埃反应其实有些问题,别人问话他总是有些前言不搭后语,或是经常拎不清情况,亦或是拎清的情况,自己又拿不定主意。
米易问了半天弄不清真情,只要蹲下身去问米克:
“二弟,你能说话吗?”
米克噌一声坐直了身子,头上的白巾猛地掉下,露出已经破皮肿大的一个包来。
“大哥,你可要救救我呀。”
米克没来由的一句话让米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倒底出了何事,让你连夜来此。”
“事关重大,我要与大哥私下里说。”
“那好吧。内弟,与我扶二弟去无人处。”
“哦……”
三人跌跌撞撞来到中庭无人处,米克将事情来龙去脉说的一清二楚,登是让米易瞠目结舌如雷灌顶。
“你呀你,招惹谁非得去招惹永兴侯!”
米易怒不可支,米克辩解道:
“谁让他做人改姓,若是自报家门,岂能中他圈套。”
“你这个蠢货,爹平日里让你多看些经史,多与人交际,你看看你交的那些狐朋狗友,一个个都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