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晚,周静容都在精神恍惚中度过,反复想着纳妾这两个字的含义。
男人可以三妻四妾,是这个世界的规则,是这个社会的常态,也是这里人们的约定俗成。
周静容在思考一个问题,身处于这样的社会大环境之中,她是应该坚守自己的原则,还是应该顺应这个时代的规则呢?
诚然,从感情上讲,即便是古代被洗脑三从四德的女人,也不会喜欢自己的丈夫在婚姻状态中同时拥有其他的女人。
但是从理智上讲,每个世界都有不同的规则,她既然已经生活在此处,就应该遵从这里的社会规则。
周静容重重的叹了口气,忽然觉得有些迷茫。
在她的字典里,是没有纳妾二字的。但是在傅云深的字典里呢,或许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吧。
看吧,这就是他们这段恋爱关系中无法避开的现实问题,不同的社会环境会形成不同的意识形态,让两个人在面对同一个问题时有着完全不同的理解和处理方式。
她一边思考着这种难解的问题,一边漫不经心的收拾着书案。
书案上面杂乱无章,堆放着很多东西,有她平时用的画具和看的书,也有作废的画稿和练字的字帖。她打算将没有用的东西扔掉,正收拾着,却突然发现了一纸和离书。
周静容将和离书展开来看,发现这是她以前和傅云深达成和离默契时写下的,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再次出现,是阴差阳错呢,还是有所预示?
周静容正愣怔间,忽然听见外面响起了雅意的声音:“二爷回来了,快去端醒酒汤。”
周静容放下手里的东西,向外面走了几步,盯着门口的方向,眼里带着不自知的担忧。可直到雅意将醒酒汤端进来,她也没见到傅云深。
周静容问道:“他人呢?”
雅意将醒酒汤放在红木八仙桌上,回道:“二爷去净房了。”
傅云深一回来,先匆匆的洗了个冷水澡,将一身的酒气冲洗掉,又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方回到房间。
他一进门,就看见周静容正坐在桌边,娴静的脸庞被影影绰绰的灯光打上了一层薄薄的暗影,粉面含羞。
灯下美人,不外如是。
周静容听见声音,抬头看过去,见是傅云深,便站了起来。傅云深快步走上前,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
周静容的身子向后倾了倾,傅云深却故意凑近她:“我洗干净了,一点酒气都没有,不信你闻。”
他的身上带着外面夜色的霜寒,发梢湿漉漉的,散发着冷水的凉气,唯有口鼻微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满是取代了酒气的清爽皂荚,一点没有喝过酒的样子。
周静容微微皱眉,语气略带责备:“都什么季节了,还洗冷水澡?”
傅云深憨笑了一下:“怕你嫌弃我满身酒气,不给我抱。”
周静容怔了怔,伸手端起桌上的解酒汤递给他:“喝了。”
傅云深没接,仍是紧紧的环抱着她,黏黏糊糊的说:“你喂我。”
周静容白了他一眼,把他的胳膊从自己的腰上掰下来,将汤碗塞到他手里,转身进了内室。
傅云深紧跟着她向前走了几步,手里的汤洒了几滴出来。他顿足,仰头将解酒汤一饮而尽,将空碗随手放在了身边的书案上。垂眸间,却不经意瞥到了几个醒目的大字:和离书。
“这是什么?”傅云深一把抓起那张纸,压住纸张一角的汤碗被甩到了一边,叽里咕噜的滑了下去,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周静容抬眼看过去,无甚表情波动,淡淡的应了句:“和离书,以前写的。”
傅云深捏着那张和离书,薄薄的一张纸却有如千斤重,让他用力到骨节发白,紧张的声音发抖:“以前写的,为什么又拿出来?”
傅云深激动的神情让周静容心中一紧,解释道:“收拾东西,收拾出来的……”
“收拾出来的?”傅云深陡然提高音量,全身紧绷,带着一丝愠怒:“既然如此,这种无用的东西为什么不扔掉,还留着做什么?”
他说着,便将那张带有碍眼的“和离”二字的纸撕了个粉碎。
周静容觉得傅云深的火气来的莫名其妙,顿时也被激怒了。
她霍地站起来,向他走过去:“傅云深,你在质问我?凭什么?该质问的人是我吧,你难道不应该解释一下纳妾的事吗?”
傅云深撕纸的动作骤然停下,缓缓抬起头看向周静容,忽地笑了起来,笑容很是古怪,带着七分怒意三分悲怆:“所以,你是听说我要纳妾,就把和离书找出来,打算跟我一拍两散?”
周静容气结,她不是已经解释了和离书是收拾出来的旧物么,跟纳妾有什么关系?还是说,他认为他可以纳妾,她却不可以因此选择和离?
在她看来,当他有纳妾这个想法的时候,他就已经算是精神出·轨了,就已经进入渣男行列了,就应该被唾弃了好么,还凭什么跟她发脾气?
周静容越想越气,干脆懒得解释,赌气道:“是又如何?”
傅云深所有的情绪都来不及发散,就被这四个字瞬间击碎,一种无力感缠住了他的四肢百骸,唇边漫过一丝苦涩,声音也变得沉滞:“得知我要纳妾,你居然是这个反应,你心里有我吗?”
如果她在乎他,听说他要纳妾之后,难道不应该生气的质问,吃醋的大闹,愤怒的要求他除了她不许再想别的女人么?怎么会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