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林子十分幽暗,有群鸦飞过,却没有聒噪之声。林子里似乎没有道路可寻,可所行之处,并无什么阻隔。
是路也茫然,人也茫然。
魏尺木便是这样茫然地在路上走着。他想不起来要去见谁,抑或是约了谁,只是隐约觉得前面有人在等着他。
果然,下一步他就听见了厮杀声。再往前,他便看到十几个黑衣蒙面的人在围攻一个白衣女子。那白衣女子已是强弩之末,渐渐不支。魏尺木虽然此时还看不清这女子的模样,可心中十分肯定这女子便是他要见的人。
魏尺木自然毫不迟疑地出手相助,他只觉得此时内力大涨,举足挥手间如携风带雷,有裂山开石之势。
魏尺木也不下杀心,只把那道家、墨家、儒家等诸多绝技挨个使出,举重若轻一般,把那些黑衣人一个个地打成重伤,逃逸而去。
而那白衣女子却巧妙地倒在了他的怀里。魏尺木确信与她并不相识,却又确信和她相知已久。肌肤相亲,入怀温柔。连话都没有说一句,便知她已芳心暗许。
魏尺木虽与她挨着这么近,却依旧看不清她的脸,只是能感觉到她的脸晶莹靓丽,不可方物。
他就这样看着白衣女子的脸庞,如老僧入定。可看着看着却又看得清楚了,他能感觉她还是她,只不过那脸却不是原来那张脸。原来白衣若仙的女子,现在不过一张再普通不过的脸。
这白衣女子开口说话,嗓如破锣,声如烂鼓。这一下子吓到了魏尺木,令他惊呼了起来。
有光线射入,魏尺木这才觉得双目清澈,眼中所见不再似假非真。那石壁上青灯燃尽,犹有余烬,黄犬“吠谷”也正摇着尾巴看着他。魏尺木这才知道刚才不过是黄粱一梦。
魏尺木美梦成惊,以为被师父言中。于是心中一半是怏怏不快,还有一半是对江湖中的憧憬。
这一早,魏尺木便收拾好了行囊。好像除了两套换洗衣服,一点盘缠,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了。他遥向师父的卧房拜了三拜,便离了这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山庐。
魏尺木很少下山,即便下山也没走出过多远。这次一想到可以远到曹州便欢喜不已,就连晚上做梦都在路上呢。
相州林虑山极其雄壮,是坐落在北方的庐山。山下是林虑县城。这林虑县便是当初战国七雄之一韩国的林虑邑,到了汉朝便置为隆虑县。只因那时有个短命皇帝叫刘隆,汉时为了避讳“隆”字,又改“隆”为“林”字,这里也就变成了林虑县。
在城里的边角处,有个贩马的地方。魏尺木路过这里,心道:“此去曹州路远,若没有马匹代步,何日得到?更何况自古侠客都是骑马而来,纵马而歌。我若没马,岂不是先短了这英雄之气?”
只是良驹颇贵,魏尺木忍痛用掉不少盘缠,也才买了一匹黑色劣驽。握着缰绳,他便自我宽慰道:“有聊胜于无也!”当下翻身上马,扬鞭出城,虽然脚力还不够快,却有几分行走江湖的样子了。
魏尺木又行了半日,腹中饥馁,便在镇上找了一家客栈。这客栈虽然不大,可店前两串长灯笼上的话却有些意思。
这每一个灯笼上都写着一个大字,五个灯笼合成一句。那上面分别写着“一年将尽夜”、“万里未归人”两句。魏尺木认得这是本朝诗人戴叔伦的诗句,又见这灯笼上字迹古旧,笔法形神兼备,他便想着,这里并非抚州,这家客栈莫非也是当年戴叔伦投宿的旅馆不成?
这客栈门口的马柳上,拴着两匹白色的神驹。魏尺木见了称赞不已,远非他坐下劣驽可比。
待他进了这门,屋子里食客不多,却有一桌食客与众不同。那是靠窗的一桌,对坐着两个姑娘。其中一个蓝衫白裙,另一个则是一身绿衫绿裙。两人背上都是背着一柄长剑,桌子上分别放着一根萧、一把笛。
魏尺木瞥了一眼后,便不敢再看,心中暗忖:“这才出门便遇着两个江湖女侠?门外那两匹骏马想必也是她们的了,只是不知是哪派的弟子。”
魏尺木心有所思,便在她们一旁找了个空桌子坐了下去,随便要了些水菜。
这时客栈里又进来一个蓝袍少年,眉目清秀,四下望了望,他见魏尺木那桌只他一个人,便同他一桌坐了下来。虽然还有空桌,但魏尺木也不以为意,也不搭话,只自顾自地吃饭。
那少年一看魏尺木这副模样,便眯起双眼,笑道:“敢问兄台大名,来自何方,去往何处?”
魏尺木见他不像恶人,只得答道:“魏尺木,去曹州。”这声音不大,邻桌的那两个女子却听得见,不由得往这桌看了一眼。
那少年见魏尺木不道来处,也不再问,便自言道:“我叫孙佩兰,也要去曹州,不如你我结伴同行如何?”
魏尺木虽觉得这名字听起来过于秀气,也不多想,点了点头,继续自顾自地吃饭。
孙佩兰见魏尺木爱理不理,便端起水壶,给他倒了一碗水。魏尺木见他这般客气,忙称不敢,将那碗水一饮而尽。
孙佩兰笑意盈盈,手指不停地敲着桌子,拿眼瞅着魏尺木。
魏尺木觉得不对劲儿,便抬起头来看向他,却忽然觉得目眩头晕。这时魏尺木只觉得体内如刀绞一般,知道是中了毒。他来不及多想,便运起功抵御毒气进一步地扩散。这一运气不当紧,毒气反而被激发,魏尺木当即一口黑血喷了出来,失去了大部分知觉。
孙佩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