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仔细地把一条毯子铺在地上,另一条卷起来当枕头。随后他坐在凳子上,把她拉过来,一手紧紧地搂着她,另一只手在她身上摸索着。当他发现她薄薄的衣服下,身体赤赤着时,他的呼吸骤然哽了一下,她听到了。
这次,她还是有点不太明白这给他带来的是怎样一种狂喜。她不懂,他通过触摸她活生生的身体找到的是怎样的美,何以为这美而欣喜万分。只有激情才能懂得这美。激情如果死了或心不在焉,那这美的奇妙律动就得不到理解,甚至还会被看成是卑贱的。可触摸这活生生的温暖的美比观察这美得到的感受要深刻得多。
当他欣然进入她时,那里一片安宁,她还在等待着。她感到自己有点被遗忘了。她知道,这部分归咎于她自己,她是有意制造隔阂的。或许现在她是命中注定要在这种状态中了。
但她仍然安静地躺着,没有退却。甚至当他停了下来,她也没有像跟杜万成那样让自己激动起来去自行达到满足。她静静地躺着,泪水渐渐涌了上来,最终夺眶而出。
他安静地伏在她身上,紧紧地搂着她,想用自己的腿盖住她裸露着的可怜的腿,以此来温暖她。
“你冷吗?”他低声温柔地问她,似乎她很近,就紧贴着他。而她却觉得离他很远,被遗忘了。
“不冷!不过我得走了。”她悄声道。
他叹口气,将她紧紧地搂了一会儿,才放开手歇息。
他没想到她会流泪,还以为她跟他一样受用呢。
“我必须走了。”她重复道。
他抬起身,在她身边跪着待了片刻,垂首吻了她的大腿根,在暗淡的灯光里为她放下裙子,也给自己系上扣子,做这些时他心无旁骛,连身体都没有转过去。
“哪天你得上村子里的家来。”他低头看着她,目光温暖,表情自信而随意。
可她一动不动地躺着,眼睛向上凝视着他。陌生人!陌生人!她甚至有点反感他了。
他穿上自己的外套,找着掉地上的帽子,然后把枪背上肩。
“回头来呀!”他热情而平静地看着她说。
她缓缓地站起来。她并不想走,也不愿意留。他帮她穿上薄薄的雨衣,给她打整好。
他为她打开门,外面天色已经很黑了。见到他,房檐下那只忠诚的狗开心地站了起来。蒙蒙细雨下得灰茫茫一片,天色很晚了。
“我得拿电筒!”他说,“路上没别人!”
他们上了小径,他走在她前面一点,将灯靠下摆动着,照亮了水湿的草、黑亮的蛇身般的树根和苍白的花朵。灯光照不到的地方雨雾蒙蒙,漆黑一片。
“哪天你得上村子里的家来,”上了宽敞的马道并肩而行时他说,“来不?咱们干脆豁出去了。”
她感到困惑不解,他对她如此穷追不舍,好生令她奇怪,其实他们之间没什么,他还没跟她切切实实地说过点什么呢。还有,不知怎么她就是烦他那口方言,什么“上家来”,听着不像是在跟她说话,倒像是在跟哪个平常的女人说话。
“七点一刻了,”他说,“你还能赶上晚饭。”感到她的冷漠,他忙改了口音。转过马道最后一个弯,朝树篱墙和园门走去时,他熄灭了灯。“咱们这就再见吧。”说着他拉住她的手臂。
别时不易。他们脚下的土地神秘莫测,但他能摸索着前进,因为他已经习惯了这样。在园门口,他把自己的手电筒给了她。“园子里倒是稍微亮些,”他说,“不过还是把这个带上吧,免得失足走到路下头去。”
他的话不错,空旷的园子里的确似乎闪着苍白的鬼影。他猛然一把将她拉过来,手又在她裙子里摩挲着,沾着水的凉手抚摸着她温热的身子。
“能接触你这样的女人,我就算死了也瞑目了,”他哑着嗓子说,“求你再多待一阵子。”
她感到他突然想要她了。
“不!我必须赶回去。”她有点焦急地说。
“唉!”他猛然松手,放了她。
她转身而去,但马上又向他转回来说:“吻我!”
黑暗中他弯下腰来,吻了她的额头。她努起嘴巴,他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就移开了自己的嘴。他不喜欢亲嘴。
“明天我再来,”说着她离开了,“只要我能来。”她又补充半句。
“哎!可别太晚呀。”他在黑暗中回答道。这时她已经看不见他了。
“晚安!”
“晚安,张太!”黑暗里传来他的声音。
她停住脚步,转身看着湿漉漉的黑夜,只能看到他的身影。“干吗叫我这个?”她问。
“不那么叫了!”他说,“晚安!赶紧走吧!”
她一头扎进那漆黑如磐的夜色中。发现边门开着,便悄然溜进自己的房间。刚关上门,晚饭的锣声便响了。但她依然要冲个澡,必须要冲个澡。“不过以后不能再晚了,”她自言自语道,“这样真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