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镇的镇门但凡打开,镇门外就永远也少不了排队进镇的长龙。
挑担推车来赶集的四星镇镇民。
佩刀携剑的江湖儿女。
骡马成群的行商。
正值非常时期,把守镇门的血虎营勇士们,搜查、盘问得分外仔细,人流蠕动的速度自然也就分外的慢。
临近晌午,镇门外的长龙,还一言望不到头。
叶清偷偷将车窗帘挑起一条缝,打量着马车外的一切,明眸中尽是新奇之意。
这里的景、这里的人,和她往常见到的都不太一样。
这里的地面,特别的干净,看不到碍人眼的人畜五谷轮回之物。
这里的人,衣衫也特别干净,无论男女,都透露出一股子利落劲儿。
连他们说话的声音,都好像要比她以往见到的那些人要中气十足,语气中都带着笑意……
和她想象中一大群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赖汉,三三两两坐在阳光下相互抓虱子的土匪窝,完全不一样!
“小姐,姑爷怎么还不出来接我们啊,奴婢肚子都饿扁了。”
同车的贴身丫鬟可怜巴巴的摇着她手臂叫唤道。
叶清回过头,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子,有些害羞的说道:“不能这么没规矩。”
“哎呀,小姐你脸红了呢!”
贴身丫鬟夸张的说道。
叶清背过脸,不好意思去看她。
来之前,她将一切都往最坏的地方想。
现在她忽然发现,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嫁给一个还算知书达理的帮派头子,倒也不算最坏的结局。
没过多久,一道年轻的男子声,忽然传入车厢内。
“老丈有礼了,小的是武曲县县尊门下仆役,敢问这是哪位大人的车架?”
“小哥,我家大人乃是沅江县县尊。”
“原来是叶大人的车架,请老丈禀报叶大人,小的这就回禀我家大人。”
……
“哈哈哈,叶贤兄。”
“久违了,周贤弟。”
“是许久没见了,上一次见贤兄,还是启元十三年,在吕大人的寿宴上吧?说起来,贤兄来武曲县,怎生不去我那郡衙坐一坐?”
“嗨,还不是我那贤婿,火急火燎的接愚兄来此,过县不入,否则,哪有不去贤弟衙中叨扰几日的道理。”
“这……敢问贤兄的快婿是?”
“说起来,贤弟主政武曲县,应当见过我那贤婿才对……他便是太平会厚土堂堂主罗大山。”
“竟然罗堂主?恭喜贤兄、贺喜贤兄,得获乘龙快婿,光大门楣,指日可待。”
“贤弟客气了,对了,贤弟来此可是公干?”
“嗨,倒也不是什么公干,就是静极思动,想来拜见张大人,顺道儿在太平镇小住上几日。”
“嗯?贤弟有事可不能瞒愚兄!”
“贤兄多虑了……贤兄快看,好像是张大人出来了!”
……
“乡亲们,都让一让,别惊了马!”
呐喊声此起彼伏。
协助血虎营维持镇门秩序的太平会帮众们,跑前跑后的在镇门外清理出一条足以跑马的过道来。
不多时,一队跨坐在高头大马上,腰悬长刀的玄甲骑士,打马慢悠悠的从镇内出来了。
镇门外的镇民们,一见了为首的那名骑士,一下就沸腾了。
“快看,是张帮主……哎,有日子没见着他了,他好像又瘦了。”
“可不是,担着咱们这么多闲人的嚼谷,一天天的操碎了心,也不知道他那日子是咋过的。”
“你才是吃闲饭的,瞧见没,今早上才从地里刨出来的地瓜,俺就是要送去给大夫人尝尝鲜的。”
“老货,大夫人什么好东西没有,差你这俩地瓜?”
“狗犊子,才吃了几天饱饭,就敢嫌弃地瓜了?连大夫人都没嫌弃过,头一场,俺给大夫人送南瓜去,大夫人还赞俺老汉种的瓜好吃呢!”
“我看你是欺大夫人心善,想把你那些没人要的破南瓜卖给大夫人吧?你敢说你没要大夫人给你的大钱?”
“你你你你你……老汉与你拼了!”
叶清听着马车外的这一番有趣的对话,忍不住掀起车窗帘,定神望过去。
金色的阳光下,一位面如冠玉,鼻似悬胆,眼若星辰,眉宇间英姿勃发,犹如女儿家梦里的走出白衣公子,在一大群孔武有力、如狼似虎的簇拥下,缓缓朝这边行来。
千百人若繁星,他为皓月!
耀眼得叶清几乎无法直视他。
她的心神,就如同随风摇曳的莲花。
“下官周展,拜见张大人。”
一名身穿青色便服的中年男人,从人群中撞出,站在高头大马前一揖到底。
叶清认得这人的声音,就是方才那名与她父亲称兄道弟的那个周大人。
他这一揖,瞬间在她心上划出了一条鸿沟,将她从天上打入地下。
……
张楚看着眼前揖手的这位周大人,眉头微微皱起。
怎么?
发公文旁敲侧击还嫌不够?
还要派个七品县官儿来太平镇看着他?
他若真有反心,区区一个七品县官儿,看得住?
“周大人多礼了!”
张楚没下马,不冷不热的轻声道:“太平镇有好酒好茶,周大人不妨在太平镇多留几日,待本将缉拿完大盗,再与周大人叙!”
言罢,他一调马头,操纵青骢马绕过周展,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