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凄凉。
照亮了一片曾叫梧桐里的凄凉废墟。
一名精悍的男子,坐在一片曾名之为家的废墟之中,抓着一块血淋淋的生肉往嘴里送。
牙齿切割坚韧肌腱的生涩咀嚼声,与“咕咚”、“咕咚”的明显吞咽声,在寂静的废墟中是那样的突兀,若是有活人听见,肯定联想到很多种不太正面的传说,恐惧到头皮发麻。
好在他周围没活人。
死人倒是很多。
以他为中心,人尸、马尸、残破的兵器、倾倒的战旗,密密麻麻的铺开,像极了一面血腥而残酷的油画地图。
这里是他的家。
他娘在这里咽的气。
他和妹妹在这里长大。
他和那个怯怯的小妇人在这里成家。
他原本想死在里的……
没想到他不但没死,还悟透了暗劲的精髓,于厮杀中晋级八品!
反倒是这些来杀他的人,死在了这里……
这两个月,他借助地利,杀了很多很多的北蛮杂碎……
跟随他杀回来的几百人,也在一次次厮杀中,死剩下他一人……
他杀疲了,也杀累了……
他只想着干完这最一票,也是时候下去找她们团圆了……
妹妹从小就怕黑,每次半夜醒来都要叫醒他,听到他说话的声音才能不害怕,他现不在她身边,她得多害怕……
还有那个傻妇人,总害怕他嫌弃她、怕他抛弃她,一日见不着他,就茶饭不思……
她们这么久没见着他,该有多想他啊。
但突破八品后,他心头还是一片空虚……
说到底,还是杀的人不够多!
想当初,这些杂种害了大哥的孩儿,大哥可是在锦天府弄死了整整两万杂碎,给他的孩儿报仇!
他这才哪儿到哪儿?
他仔细算了算。
他一家三口的仇!
大哥一家四口的仇!
还有那个傻大个的仇!
不弄死几十万杂碎,怎么能算是报仇?
大哥还有那么多弟兄要照顾,没办法报仇了!
他什么都没了!
这条烂命,就留着慢慢报仇吧……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越来越近。
他知道,敌人又要来了。
他将手中随后一小块血肉囫囵塞进嘴里,摸索着从身边抓起一把门板大刀。
他站起来时,眸子已经泛起绿油油的光芒。
像极了一头饿狼!
他拄着门板大刀,慢慢的扫过周围这片废墟。
昔日那一不甚宽敞,却温暖的小家,慢慢出现在他眼前。
他似乎还能看到,妹妹搭着凳子站在灶台前,一边数落他,一边给他做饭的傻样子。
似乎还能看到,那个怯怯的小妇人,坐在大木盆后,一边浆洗衣裳一边时不时的看他,唯恐他长翅膀飞了留下她一个人的不安模样。
他刚想裂开嘴笑,这一切就都没了。
都没了……
“你们先去找熊儿吧,等俺做完了事,就下去找你们!”
他低声的呢喃道,眼神中那股子像是饿狼一样的光芒,越来越亮。
他紧了紧手里的手把,转身朝南城发足狂奔。
他已经想好了。
城里,是藏不下去了。
那些杂种,放火焚城也要找他出来。
得走!
出城!
往北走!
去草原!
杂种的青壮、高手,都来大离了,草原上肯定就剩下一堆老弱妇孺!
去杀光她们!
有多少杀多少!
不死不罢手!
现在城门紧闭,城头上到处都有北蛮兵把守。
要出城,只能走水路。
他以前在南城马头扛过大包。知道南城水门的栅栏,锈缺了一块小儿,能容一个人通过,只要水性好,就能游出去……
他水性不好。
但他觉得自己不会死……
至少不会死在今夜,不会死在这座城里。
这座城的地下,有那么多自己人在保佑他呢。
……
天明,城门开。
张楚与骡子一行人,自太白府南门出,径直往狗头山方向行去。
马道上的流民,相比他们前日来时,更多了。
流民从太白府一路蔓延向狗头山,每一条通往其他地界的岔路口,都空空如也。
这使这张楚知道,这些流民都是前往太平镇的。
他一路往前走,发现每隔上一段距离,路边就有人结棚施粥。“”施粥棚子上旌旗的姓氏,还都不一样。
张楚让骡子派人去打听,得知这些施粥棚的主人,都是这附近的乡绅和富户。
乡绅、富户里,肯定也是有良善之家的。
但这么多乡绅、富户,一起发善心,组织分工还这么明确,每两个粥棚相距的距离,整好相差一顿饭……这就很蹊跷了。
张楚都不用派人去仔细调查,就能肯定,这些粥棚绝对是乌潜渊的手笔!
这才是真正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乌氏北叛。
带走了乌氏数代人积累下的家业主干,只留下一些无法迁移的不动产,还在玄北州。
而且乌潜渊的头上,还挂着通缉令,据乌潜渊自己说,州府那边还有一队精锐的人马,一直在追踪他。
在这样艰难的环境下,乌潜渊竟然还能调动这么多见的光的人力和物力,来做这件事。
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张楚他们都有战马,速度自然不是这些流民能比得上的,一路快马加鞭,至傍晚时,他们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