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楚恭恭敬敬的立在郡丞官寺门外等候。
不一会儿,入内禀报的皂衣小史从官寺内走出来,向张楚拱手道:“张帮主,史大人请你进去。”
张楚伸出手,不着痕迹的将隐藏在大袖下的一锭银子塞入皂衣小史的手中,笑道:“劳烦李大人了。”
皂衣小史捏了捏,脸上的笑容越发热络了:“张帮主客气了!”
张楚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理了理衣衫,躬身走进官寺之内。
“草民张楚,拜见史大人!”
张楚立在堂下,毕恭毕敬的向堂上的史安在行礼。
这是张楚第二次见到史安在。
他依旧是一身朱色曲领大袖官服、头戴幞头的官家装束,坐在一条檀木书案后拿着朱笔批阅着公文。
听到张楚的声音,史安在抬起头,笑道:“可算把你等来了。”
他放下朱笔,起身从书案后绕出来走到堂下,把住张楚的手臂邀他入座:“来来来,快请坐!”
张楚面上浮起诚惶诚恐之色,连声道:“大人抬举,草民不胜惶恐、不胜惶恐。”
“哎,什么抬举不抬举的!”
史安在脸上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意,道:“你可是我们锦天府的大功臣,那日若非你当机立断,率领你四联帮的人马抗击北蛮,我们锦天府说不定已经落入北蛮之手了!”
“说起来,本官还得感谢你才对,若不你挺身而出,保护了锦天府,本官该无颜回京城面见天家了!”
他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要的弯下腰,要向张楚道谢。
张楚那敢受他一礼?
他连忙抢先一揖到底,急声道:“史大人折煞草民了,那一战大人才是真正居功至伟,若非大人出手斩杀六品北蛮将,我等平民百姓,焉有命在?草民生于大离,自由沐浴天恩,北蛮犯我大离边境,草民理当尽一份大离子民应尽之义务,微末功劳,如何当得起大人一个‘谢’字!”
“说得好,好一个‘尽大离子民应尽之义务’,聂大人果然没看错人!”
史安在抚掌赞叹道,“好了,你就别在与本官客气了,坐下说、坐下说!”
张楚一头雾水的陪着史安在坐下。
很快就有皂衣小吏送了两盏香茶进来。
二人端起茶盏小小的抿了一口后,进入正题。
“本官这次请你过来,有两件事。”
史安在悠然的说道。
张楚恭敬的抱拳,“大人尽管明言,草民定当竭尽全力,为大人分忧!”
史安微笑着抚点头,似是很满意张楚的态度。
“第一件事……听闻你和乌氏交情很深,可有此事?”
张楚闻言,心头猛地一突突。
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乌氏出什么问题了?
如果乌氏没出问题,那当然是回答“是”,对他最有利。
但如果乌氏出了问题,那他一旦回答了“是”,就等于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张楚心思急转,最后还是觉得宁可无功,不可有过。
“这都是谣传,请大人明鉴,草民只是与乌氏大公子乌潜渊有几分交情,与乌氏并无任何往来。”
史安在笑了笑,语带深意的说:“本官也信你与乌氏无关,否则,你怎会率你四联帮的人马,抗击北蛮人呢?”
张楚脸上陪着笑连连点头,心头却泛起了滔天巨浪。
什么意思?
难道乌氏真的……
张楚忽然回想起,三日前的北蛮凶骑突袭锦天府时,袭杀南城门守将的那些死士!
锦天府毕竟是一郡治所,城高池深,若非有内应抢城门,就凭那七八千未携带任何攻城器械的北蛮凶骑,连城都进不了!
但锦天府内的北蛮奸细,年前才在侯君棠的主持下筛查了一遍,即使还有漏网之鱼,也没有夺城门的本事。
锦天府内有本事抢城门的势力,一只手都能数得出来……
想到这里,张楚忽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刚刚若是回答错了,这位笑容和煦的郡丞大人,会不会瞬间翻脸一掌打杀他?
这才是真正的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史安在似乎没看出张楚心头的惊骇,慢悠悠的继续道:“第二件事,聂大人奔赴北疆前,曾有意着你暂代郡兵曹一职,因你的出身,本官先前还有些犹豫,但此番你挺身而出,带头抗击北蛮,本官看到了你的赤胆忠心,此官位,非你莫属。”
张楚闻言,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什么?
让我暂代郡兵曹之职?
开什么国际玩笑!
我做梦都在想如何跳出锦天府这片藩篱,去看看这个广大的世界,你让我暂代郡兵曹?
那岂不是拴上铁链,彻底沦落为郡衙和聂犇的走狗了吗?
“承蒙大人抬举,草民感激不尽,只是草民武道还未入七品,若是暂代郡兵曹之职,不会给大人惹来非议罢?”
恪于史安在的身份,张楚只能婉言谢绝。
人就是这么一种复杂的动物。
有的人送银子、走门路,好不容易才求来的机会,有的人却视之如粪土。
史安在仿佛没听懂他话中的意思,摆手道:“你无须为本官担心,狄大人与聂大人奔赴北疆前,将武定郡托付于本官,郡内一切军政大事,本官皆可一言而决之,谁人敢说三道四!”
霸气侧漏!
张楚哑口无言。
史安在这是在装傻吗?
他这明明是威胁啊!
张楚有拒绝的余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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