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说过楚宫近日风平浪静,楚岐又似在勤政殿生了根似的不来后宫,绾妍日日闲得发慌。如今温常在的事一了,她心里极欢喜,便向太后撒娇儿,只说自己久不顺心,求太后领着她去寻些乐趣。
许是见着绾妍便想起了楚佩,太后的心化成了一汪水般,连往常的小憩也免了,带着她们去畅音阁听了两折子戏。
乘兴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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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翊坤宫门口,绾妍下了辇。放眼望去,却见夕阳西沉,对侧天幕上寥落着两点星子。
乔鸯听着动静出来相迎“主子,皇上在里头。”
绾妍一怔——今儿是什么好日子,把这尊大佛请来了?
她羞赧一笑,放了绿衫子去歇息,自个儿搭着乔鸯的手往内殿那边走。
“怎么御前的人也不提前透风过来……皇上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阵子了。先是喝了两盏六安瓜片,吃了半碟奶油松子酥,又到书案边看了一圈,翻了翻您昨儿写的字……”
绾妍仔细听着,心里漾出一阵甜蜜。
想着他身为皇帝,放下棘手的朝政之事,许是忙里偷个闲儿,跑到翊坤宫来见她。到了却见她人不在,便坐在她的位子上喝茶,等着等着又来了兴致,跑到书案边看着她写的字。
那是她向温姐姐讨教的飞白,如今还只是练得雏形,不知他看见了那歪歪扭扭的字,会不会取笑于她。
绾妍推门进去,果见楚岐正坐在案前凝神写字。她倚在屏风旁定睛瞧了瞧,他手里握着的那支羊毫笔,好像眼生得很。
“臣妾给您请安。”她步子稳稳的,心却是雀跃着。
“朕从前瞧温常在的字。她一个弱质女子,笔下的字能遒劲有力、气凌百代,也能如袅袅云烟、清丽秀逸。”楚岐扬了扬笔,示意绾妍起身,又将笔伸进砚台吸饱了墨。
“飞白者,应是丝丝露白,如枯笔所写。”他嗤笑一声,“再瞧你练的这飞白,要么是松松散散,如断了气般;要么是一字多飞白,有飘浮之嫌。”
果真是在笑!
绾妍被戳中了心事,不高兴地偷瞪他一眼,乖乖上前为他磨墨。他身上独有的龙涎香混着幽幽墨香,让她心仪得很,总觉得有些风雅的书卷气。
绾妍瑶鼻翕动,将身子靠过去了一些,垂着脑袋作叹“皇上说的是,臣妾的字是楚宫最末流的了。”
“各有所长么。”楚岐也不像往常似的嘲弄,反倒宽慰起绾妍来,“你若是想学,朕得了空来教你。”
他将手中的笔举到她眼前晃了晃“朕瞧了你桌上这些笔,都觉不如意,叫人取了这根来,今后你就用着一根。”
绾妍见那只笔通身乌黑锃亮,下头毫毛雪白,二色分明甚是漂亮,质感也好,总之不像是凡俗之物,唇角一勾又动了别的心思。
“多谢皇上赏赐,只是皇上只赏臣妾一根未免有些小气?莫非您是将哪套贡品拆了,今日赏臣妾一只笔,明日赏淑妃一方砚,后日赏……”
楚岐见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只觉她贪得很,也不等绾妍说完,便笑道“哪有一套的,这只可是孤品,天下只此一只。”
绾妍听了越发好奇,接过他手中的笔细细端详,“臣妾不太懂这些,但是握在手里,感觉是极好的东西。”
这话挑不出错处,她是郑家女,从小到大见过不少的好东西,若有不懂的,上一上手品品质感,也能知晓六七分。
楚岐闻见绾妍身上若有若无的沉香味道,心下了然,抿了抿唇又问“方才去哪儿了?”
其实也不必去问,她这般性子,哪里是用沉香的呢?楚宫之内,沉香用得这般重的,唯有寿康宫了。
楚岐冷哼一声,太后浸淫权术半生,又与郑家掣肘君王多年,老了老了却要潜心礼佛,含饴弄孙了么?
世上哪有这么多全身而退之事……
绾妍不觉他眸间寒凉,随口应道“臣妾与温常在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了。”。
先前因着他来,她高兴过了头,都忘了要报喜,如今提起了寿康宫,她才赶紧开口,满心满眼都是笑意“臣妾要恭喜您又要添孩子您不知道,温常在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
楚岐“嗯”了一声,淡淡道“她倒是个有福气的。”。
看着眼前人高兴得像是自己有了身孕似的,他不觉挑眉“朕知你性子活泼,也难见你这般开心。这后宫之中争风吃醋之事朕见多了,你倒是心思单纯,满脑子的姐妹情深。”
绾妍眨了眨眼睛“皇上这话与太后娘娘说的一样。若是旁人有孕,臣妾也会心酸,只是那人是温常在,臣妾只为她欢喜,半分嫉妒也无。”
楚岐握上绾妍的手,突然认真起来“你可别忘了这是在后宫之中,你这样掏心掏肺的对人好,日后是要吃大亏的。”
就说乔鸯,不就是……
若是哪日她知道了乔鸯是叛主之人,这一颗真心错付,也不知会如何。
绾妍扬了扬小巧的下巴“臣妾入宫几年了,也知后宫波谲云诡,只是正因如此,才知真心难得。人生遇一知己是何其幸运之事,若是瞻前顾后,将一颗真心握在手里,倒是真的不受伤了,却也失了至交,没了好多乐趣。”
“朕听你这话,觉得你不像是寻知己,而是坐在赌桌上似的。”
楚岐失笑,牵着绾妍的手离了书案,两人在榻边的小几旁落座。
“皇上是有许久没来后宫了,不去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