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说完没多久,原本半透明的身体便迅速化为真实,最终变得极为真实,似乎是叶绿芜去而复返一般。
“你这般看着我,是不是心动了?”
清瘦的身影从卷起的幔帐后缓缓移上前来,双膝跪在榻边,一张明艳动人的脸便凑在了许明川面前,“我们来做个交易吧,筹码便是我这具身体。”
纵使心中知晓面前的魂魄并非叶绿芜,可这张脸却让他不舍得移开目光。经过刻意描绘的模样,每一根发丝都是极致的完美。
他不自然地垂下眼帘,别过头不去看她。
那女子轻笑一声,伸出一根玉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放在他的喉结上,而后缓缓下滑,“我的模样刻在你心里,你看或者不看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如今分明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可许明川依旧觉得,那圆润指尖划过的地方,留下了一簇撩人心魄的火苗。
“我听到了,”指尖停留在他心脏之上,整个人再次向前倾身,饱满的红唇略过他的碎发,紧紧贴在耳旁,“你这里的声音。”
许明川本就虚弱无力,又怎能消受得起这般风情。
他心中气急,可看到面前的这张脸,只能无奈道:“你究竟要怎样?”
“送我入仙界,”她忽地张开双臂,环在许明川颈上,“我便让你的心上人再用我的身体一段时间,否则……”
妖媚的声音低了下去,如同魔域中的低语,“你和她,一个也活不了。”
郁晋长眠于凤梧雪山千年,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再无人到过那里。
在这座终年积雪的高耸山峰之后,便是群妖聚集的北境。
在北境之中,天道便不再偏向人族,而在失去了限制后,那里的妖族修为究竟到了什么样的境界,无人知晓。
因着越往北走,清气便越稀薄,故而到了最后的几十里路,已是不能御空而行了。叶绿芜只得迈开两条腿,跋涉在弥漫了数千年的风雪里。
待她终于站在凤梧雪山面前时,人间界已是到了腊月二十八。
也不知因为什么,她身上恶化了一路的伤口最近竟有好转的迹象。虽说还没有开始愈合,可能保持现状,便已是万幸了。
叶绿芜将小臂上的布条略微向下移了移,挡住那一小块裸露在外的,溃烂的皮肤。
自从自己不能很好地控制这具身体以来,它便像是一具真正的尸体一般,开始缓慢溃烂了。
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也对,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早在二十年前便葬在了碎月湾。能坚持这十余年的时光,已是十分不易了。
好在,过了这几日之后,便再也不用为了此事烦心。
传言中,凤梧雪山之内有三层结界,分别保护着郁晋的三重封印。
在天下九个阵眼都被破坏之后,这第一层结界便早已自行消散了。
叶绿芜在踏入其中的一瞬间,便感觉到一阵极其阴寒的气息扑面而来。纵使感觉已有些退化,可依旧让她不住地牙关发颤。
同样都是漫天风雪,可凤梧雪山的严寒却要比太华山更甚。
身上虽穿着层层的衣衫,可却像是不起作用一般,这严寒带着灵力,从她的经脉之中沁入,在每一处穴位之上盘旋。她甚至看到在只剩三成完好的识海之中,都凝起了一层薄薄的霜花。
当年郁晋应是想穿过凤梧雪山,到了北境之后便再无所阻碍了。
这座延绵不绝的山脉,隔断的不仅仅是人族与妖族,更是自从太华之乱以来,三千年的规则与偏见。
不过人族与妖族以此为界,究竟是因着两族当真势不两立,还是天道刻意如此?
叶绿芜心里一直有个疑影,公子桃夭故去之后的人间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将持续两千年的大修道时期结束,再之后的两千年中,三族之中竟无一人飞登仙界。
或许炽羽所言的人族修行桎梏,也与此有关。
那时人间界遭受的天道惩罚,又究竟是什么?
脑海中的思绪还未理通,面前便出现了一大片明镜一般的湖泊,血色的苍穹完整地倒映在其中,还未走上前去,便有如坠云端之感。
是镜,亦是湖。
叶绿芜将双手搓热,而后略微暖了暖早已失去知觉的耳廓,便向前走去。
这里,应当就是凤梧雪山的第二层结界了。
湖面上结着厚厚的万年寒冰。
她在岸边俯下身来,冻得通红的右手轻轻按在冰面上,将自己的魂力稍稍当初一缕,在下面寂静了三千年的湖水中扩散开来。
虽说此处的结界是人族所设,自己在此动用魂力应是无碍。可毕竟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再加上封印动荡,倘若就这样贸然前去,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她双目微闭,将所有的意识灌注于那一缕魂力之上,渴望能从这一湖的静水中感受到些许的气息。
魂力也好,妖力也罢,只要有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她便能略微知晓在此处曾经发生过什么事。虽说没有遥夜悬梦鉴那般准确,能感受到的时间也不长,可也是足够了。
忽然,她双眸猛地睁开,眸光闪烁着不安的神色。
自己的魂力,被拉住了。
在这深不见底的湖水下方,她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以结冰的湖面为界,整个湖泊便是一面倒在地上的镜子,自己所在的这一边是真实的。而被倒映出来的那个世界中,岸边也有一个人。
两道微弱的魂力在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