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时,那慈云寺后山之中,似两条蟠龙交缠在一起的两座山峰之间,百余人顺着陡峭的崖间石缝,艰难地攀援而上。曹洪站在山脚一棵松树的阴影之中,抬眼往上望去,只觉得两峰之间的峭壁紧紧拢在一起,天空只剩下微微的一线,视线尽头,爬在最高处的几名士卒就像那一只只蚂蚁,在刺眼的阳光中不停地摇曳着。光芒闪烁,山风掠过,有那露出崖面的士卒就像悬挂在空中的葫芦,无助地随风摇摆,突然有一名士卒一脚踩空,下面一堆碎石哗啦哗啦地坠落而下,悬崖上面伸出一个脑袋,往下望了一圈。崖间众人的心都提到嗓子口了,一个个紧贴山壁,宛若壁虎似的,纹丝不动。曹洪猫在松树后面,双拳一搓,樶嘴学了声羊叫。那人正疑惑地四下打量,听到这声羊叫,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了几句,便又缩回了悬崖边的石头后面避风去了。
大半个时辰之后,最上面的几个人终于爬到了悬崖边缘,互相打了个手势,迅猛地翻身上了崖顶平地,往那石后扑了过去。几个眨眼的工夫,一名士卒走到崖边,小心翼翼地将一根长长的细绳放了下去,曹洪接住绳子,接上一根粗粗的麻绳,上面的士卒双手并用,快速地拉了上去。不一会儿,那士卒又冒出头来,双手交叉往下挥了挥,这是约好的信号了,说明上面已经绑牢,可以沿着绳子往上攀登。
曹洪是最后一个攀上山顶的,到了上面,众人差点忍不住捧腹大笑了起来。那曹洪本来白面无须,清朗隽秀,此时一路磕磕碰碰擦了上来,尘污满面,下巴也被碎石蹭破了一道寸许长的口子,可能是那临时准备的麻绳太过粗糙了,他的双手到肘都被勒得血印丛布。更为夸张的是,一阵山风吹过,曹洪突然觉得下面凉飕飕的,紧忙低头去看,却发现自己的穷裤适才被尖锐的碎石划拉出几个大口子,几块煞白的臀部在风中显得格外的招眼。
众人本想取笑一番,想到此地离那贼人老巢已然不远,形势危急,忙平息了心情,寻着那下去的小径,一个接一个地挨了下去。上山容易下山难,这下崖的小径其实就是些直上直下,打在石上的浅浅脚窝,由于背阳阴森的因素,许多石窝里面都长满了青苔,稍有不逊,便会滑落旁边的山涧,其险峻程度一丝也不比峭壁攀崖差上多少。
下了双峰,一道湍急的溪流从山涧中穿越而过,曹洪使了几名士卒前后寻了一遍,便发现上面有一处约莫只有半丈多宽,众人依次跃了过去,继续前行了三四百步,便绕到了那慈云寺的后面。按照明溯的说法,那僧房旁边,便是一道窄窄的后门。众人伏下身子,一名身手矫健的士卒贴地蹿了出去,借着郁郁的林木掩护,斗折蛇行,一会便摸到那青檐之外黄墙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