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十三年中,汉武帝真正做到不增加人民税赋,不依赖人民税赋进行大规模对外战争。历代的历史学家都不得不赞叹,这三十三年是中国帝王们惟一在“民不益赋,天下用饶”情况下,能发动十多场大规模对外战争的时代。这些巨额财政开支的钱,全部来自于对商贾的重税收入,及由告缗时抄没商贾财产,所建立国有企业的利润。这也是后世历朝历代帝王所不能企越的伟大目标。
那桑家与孔家不同,桑家是洛阳的巨贾,上可通达天听,若是汶县遭贼的消息传到了帝都,这胡来的县令也算是当到头了,所以,为了安抚桑家,尽管没有甚么财产损失,胡来却是十分豪爽地将其一年的算缗给免了。
想必那桑家知道这一情况后,为了扩大自己的利润,不但不会撤出汶县,反而会在这里进一步加大投资。想通了这个道理之后,明溯不由地对这个看似糊涂的县令感到由衷的敬佩。不得不说,他能被派到这个地方来县令,主要还是自身的能力和见识。
“甄家亡五人……”
“着人前往安抚之。”
“秦家亡三十七人……”
“县库出抚恤钱银,妥善安抚。”
……
胡来一一将处理的意见布置了下去,却是没有再轻易免除任何一家的算缗,想必这种权限也不是随意可以使用的,除了桑家那种庞然大物之外,其余人家就没这么好运了。
正在明溯神游九天之时,突然那商璩上前禀报道:“昨晚南门守卒十人,七人蒙难于城门之内,二人蒙难于城楼之上,惟有士卒黎庆,隐身蒿草之间,得以逃得性命。”
“如此贪生怕死之辈,留下来徒自污了汶县名声……传令下去,将那黎庆枭首城头,以儆效尤!”胡来刚说完,突然发现旁边市令黎枞生热泪盈眶,面有凄色,便一拍脑袋,惊言道:“吾倒是忘了,那黎庆正是市令的外甥……”
黎枞生一边抽泣,一边上前拜倒,进言道:“那黎庆虽是属下的外甥,可他毕竟遇贼心怯,白白害得城中失了这么多无辜的性命。为卒者,不知奋勇杀贼,此为不忠;为子者,不知护卫亲人,此为不孝。如此不忠不孝之人,杀之何惜!”说完,便连连以头抢地,重重入耳,诚然哀求胡来将其外甥依法处置。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本来商人皆是驱利而至,那些市令更是各地从商贾之中挑选出来的精善经营之人,不想今日到这汶县之中,竟然遇到一个能够绝然大义灭亲的商贾。
如此明辨事理,知晓进退之人,又能占据边塞第一互市主官的位置,想必日后的成就未必会比自己那八弟秦寿小到哪里去。当下,明溯心中不由地对那黎枞生高看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