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云,熟读诗书,诗指的是诗经,书,当然就是这个尚书了。无数代的古人用几十年的生命去读,都不见得能读懂的两本书,现在自己却要抄下其中一本。
苍天啊,大地啊,尚书有多少篇多少字你知道么?!
瓢泼大雨顿时淹没了明溯胸前的衣襟。
“这么培养下去,将来遇到刘备,不知道是他把我先哭倒,还是我把他先哭晕呢。”明溯一边泪如泉涌,一边恶恶地想着。
刘备虽然是三国枭雄,但终非池中之物,估计也不是自己一个14岁的教书先生的儿子能够拿下的,想想就算了,来真格的估计自己被那个鼻涕虫卖了还得帮他数大钱。理想很丰满,现实却骨干得离谱,实际点吧,找几个有点力气的庄稼汉,先拉扯出一支自保的队伍。
典娘子当求盗的大子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探亲?明溯从来没有对哪一件事或哪一个人的兴趣像现在一样的迫切。
这些时日,每天清晨一从炕上爬起来,明溯都会无聊地在里直道上散步一两个时辰,走累了,偶尔也会站在里门的阴影下拉着监门王大叔东扯西拌一番,话题无奇不有,直道弯曲程度、300米开外的水洼怎么形成的,里廓为什么是长方形的而不是正方形或鸡蛋型的、里门的选材与重量对比、王大叔头上的虱子……终于,没有什么话题可以作为谈资了,显然,王大叔对于和一个毛没长全的小屁孩聊天也没有多大的兴趣。明溯只好蹲在门影里,双手托腮,静静地计算着远方林木间晒起的尘土高度。
经过王莽之乱,虽过百余年,然而东汉的人口基数却一直没有能够恢复西汉的荣光,里外的山林、草泽大多没有得到足够的开发,野生的林木极多。视线可及之处,往往不到千步开外,就被林木完全遮住了。
时过炎夏,一天凉似一天。
典娘子的大子终于还是没有回来。
这一日,明溯照常与王大叔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
“典家大子似乎有好些日子没回来了。”明溯故意将话题过去。
“他是个孝子,应该不会超过旬月。”王大叔大声称赞。
“亭里离我们有多远?”
“好久没有亭卒过来巡访了。”王大叔有点心不在焉。
……
又是一阵沉默,除了入秋的蝉噪特别的刺耳,其他寂静如故。
就在死一般的寂静中,里外的林木间突然奔出一人,王大叔急忙闭上里门。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形的好奇宝宝跟在后面兴奋地追问:“是……是不是有强人来了?”
第一次总是有点紧张,所以气喘了长了些。
“不知道。我敲锣的棒儿哪里去了,赶紧帮找找!”一向呐呐的王大叔这次没有吝啬口水。
来人奔到三百步左右,连声大叫道:“不好了,不好了!”
这时,里墙内已能模糊看清来人的长相。
“是亭父,开了里门吧。”王大叔松了口子,随着来人的奔近,笼罩在二人之间诡异的紧张气氛悄然不见。
王大叔迎了出去,问道:“亭父大人,怎么了?”
“典哥儿杀人了!”
“典……哥儿?”明溯呆了一呆。
面前王大叔已经悚然失色。
“杀人?典家大子怎么会……”
他说的是典家大子,典哥儿就是典家大子!明溯心里如惊雷一般捩过,顿时木然,“典娘子……典家大子……典……怎么会杀人?”
这时候,里长已经赶来。他问道:“发生了何事?不要着急,亭父大人且慢慢说来。”
“典哥儿……在梁国杀了…嗬…杀了人,通缉……布告已经传…嗬嗬…到了亭……亭里。”亭父大概是路上跑得急了,说话时不时喘着粗气,三言两语将事情讲完,连声的催促:“快去通知他阿娘,赶紧避一避!”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典家大子不是在西位当亭卒么,怎么突然跑到梁国,还杀了人。
“襄邑刘氏,尝为四百石吏,当地豪桀大户也,喜交接游侠,常隐匿不法,甚的人心。刘氏妇人颇有姿色,前月,妇人去梁国探亲,路过睢阳,被前富春县长李永看上,强抢回家,当夜,妇人跳井自杀,刘氏向与典哥儿有旧,曾赠刀戟,飨食布酒,三日一小聚,五日一大聚,哥儿闻其妇人事,决意帮其报仇,尝远赴睢阳,为其报仇。然李家庄堡戒备谨严,数次不得其门而入。李家庄堡临近集市,上旬,哥儿复驾车载鸡三五只、酒五六坛,暗藏刀戟,揣着短刀,停在庄堡门外大道上,装成是卖酒的,见李永出门,哥儿自小膂力惊人,上前一把揪着李永衣袍便提起来,遂从怀里拔出短刀,割下头颅,又冲进庄堡,割了李永妇人的头。”见众人尚未听得明白,亭父平息了一口气,耐着性子慢慢地解释道。
襄邑亦属陈留郡,睢阳是梁国的都城,两地分属兖、豫二州,虽接壤,但互不隶属。
里长明显没有回过神来,追问道,“亭父大人适才所述李家庄堡戒备谨严?怎容他一个外县人冲进庄堡肆意杀人?”
“李家庄客虽多,然哥儿杀人后,从车上取下刀戟,左手短戟,右手长刀,涂步入庄,见其勇悍,无人敢拦阻他。”
“睢阳岂无卒呼?”
“哥儿杀人后,左邻整个市集的人都被他吓住了,几百个人四下奔跑,哥儿趁乱拎着两颗人头混出了睢阳,士卒均无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