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得知不仅是造船的钱有了,便是那造船的工匠也都有了的时候,明溯顿时激动得连话都说不溜索了,当场连声吩咐下去设宴庆祝——当然了,在众人眼中,这也是主公死里逃生,假公济私为自己摆上一回压惊酒。
其实,菜肴早在明溯到达桃花岛时就开始准备了,此时只不过为了应景,将原先的浊酒全部换成了高度的烧酒而已。
“这第一樽我先敬广元,”明溯遥遥举樽向石韬一示意:“我失踪的这段时日,广元临危受命,力主桃花岛事务,军事政略,无不井井有条,堪为我左膀右臂撒!”说完,明溯仰首一饮而尽。
石韬忙不迭地站了起来,正待以袖掩面,明溯却是笑吟吟点了点,石韬会意地单手执樽,亦是爽气地喝了下去,方才恭言道:“属下心忧主公安危,每日里殚思竭虑,辗转反侧终难入眠……今日,我桃花岛兵强马壮,人口众多,缺了主公便成一盘散沙,还望主公能够体谅我等心情,日后不要再轻易涉险。”
“广元说的极是,是我冒失了。”说话间,明溯已经给自己又斟满了:“这第二樽我敬孝冲……”
不待明溯说完,夏侯淳已经是匆匆忙忙地站了起来,将樽中酒满饮入腹,口中谦言道:“属下愚钝,当不得主公如此厚爱。”
明溯却是停手不动,讶然言道:“愚钝?我看是扮猪吃老虎吧……你孝冲若是愚钝,那北海王岂不是一头野猪?”
“属下惶恐,擅自做主只取了钱银,未能为主公一泄仇恨,属下当时是想……”夏侯淳不知明溯是在夸他做得对,还是暗地里批评他,可不管怎么说,自谦加自责总是不错的。
“做得很好,我桃花岛百废待兴,需要用钱银的地方实在太多,孝冲此举既顾全了大局,又解决了燃眉之急,做得很好!”明溯满口称赞了一声,豪气万丈地言道:“至于那些首级,便先寄存在他们颈上吧,日后想取还不是眨眼的工夫。”
看来自己确实是猜对了主公的心思,没有做错甚么。夏侯淳眨巴眨巴眼睛,举起空樽遥遥对着明溯一示意。
“来啊,给孝冲斟满!”明溯却是纹丝不动,待侍候的士卒上来斟完酒水后,方才举樽言道:“不过,我这第二樽却是敬孝冲明事理,知进退,虽心中焦急,行事却不失分寸,有儒将风范!”
“啊?”夏侯淳顿时愣了一下,敢情自己先前那一樽白喝了撒。不过主公还在那里等着,也不能太矫情,只得郁闷地继续喝了一樽。
明溯却是毫不停顿,继续言道:“第三樽我要敬统兵在外的诸位弟兄。”
闻言,堂中乱哄哄地站起来一大片,纷纷举樽相对,但是任谁都不敢先将酒水喝完。毕竟夏侯淳的先例就摆在那里,若是自己,估摸着又是不算了。这樽中装的可是度数极高的烧酒,轻轻抿一口,喉咙里都跟火燎一般,若是像主公那般喝,估摸着今晚就要当场出丑了。
明溯环顾一圈,欣慰地言道:“之前在西山定那屯卫八方的战略时,我还想着要慢慢图之,不想诸位倒是果毅,直接掳了这么多人口上岛,倒也省了我偌多的手脚……这一樽,我敬所有参与掳掠的将领!”
闻言,堂下所有的人皆是面面相觑,自家这主公也真是一朵奇葩,公然鼓励属下做贼,尤其是那石韬、孟建等人,两腮的肌肉更是不停地抽搐着。说实在话,之前因为明溯突然失踪,生死不知,众人也皆是急红了眼,没经过大脑多少思索就直接定下来那冒充流寇的战术,回头再想想,自己这行径与直接扯起旗帜来造反又有多大的区别?
本来见到明溯平安归来,石韬、孟建等人心中已经后悔了,不过碍于众人情绪高涨,一时之间也不能多说甚么扫兴的话。此时,明溯公然将此事提出来,而且隐约之间还有支持的意思,石韬不禁回头望了一眼孟建,孟建想了想,便微微地点了一下头,先将樽中酒饮了。石韬左右一瞄,见只剩下自己了,心中喟叹一声,亦是饮完了酒水。
“这第四樽我敬诸位留守岛上的内人……”此时,明溯的舌头已经大了。
闻言,蔡琰、胡敏等人紧忙站了起来,余下的一众男子却是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自己算是留在岛上的,还是算内人。
见众人迟疑,明溯骤然将眼一瞪,不悦地言道:“一个个三请四邀的,难不成还要我下来拉?”
田畴因为是后加入的,虽为监军,这次却没能参与军议,此时见明溯发躁,便站起来郎声言道:“主公,畴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
“甚么意思……是不是觉得内人这个说法不妥?”明溯看了他半响,突然诡异地一笑道:“你有甚么想法,但说无妨。”
“是。”那田畴见明溯自己点了出来,便硬着头皮应了一声。
“内人者,家里人也。我待诸位如兄弟姐妹,自然便是内人,难道子泰想当外人不成?”明溯却是煞有道理地诡辩道。
“这……”田畴想了想,明溯这话虽然有些勉强,却也无法反驳,只得仰起脖子自罚了一樽,却不小心呛着了咽喉,躬着腰在下面不停地咳嗽了起来。
见状,堂中诸人皆是哈哈大笑了起来,这烧酒的厉害,初始庐山真面目的田畴不懂,他们心中可是清楚得很。其他不谈,就是那起兵出征之前,在西山军议堂中,就是最为正经的几个士子,那老来持重的葛权,多喝了三五樽后,顿时都将圣贤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