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是明溯想破了脑袋,都绝对猜不出这伙黑衣人的来历。
审问之前,明溯曾经先入为主地认为这伙人是当地的官军,原因无他,那些收缴的兵器上面皆是赫然刻着“北海军制”四个醒目的标识,除了这些人脚上乱七八糟的各式鞋子让明溯看得有些不舒服外,其余都似乎与那军伍之人无异。
似乎为了验证明溯心中所想,在这伙人中间,探路的士卒陆续辨认出了几张熟悉的面孔。正是这些面孔的主人,一身亭卒打扮,将他们一行迎进了亭舍。
分头审问一般之后,明溯却是郁闷地行了出去,站在屋檐下面,与跟了出来的无名互相对视了一眼。
“这事怎么处理?”无名思忖了一会,不解地问了一声。
“算起来,我也是他们的首领了。”明溯喟然一叹:“没想到北海竟然已经乱成了这副模样,灾民都敢集中起来攻打乡亭了。”
“你?”无名噗呲一笑,面上满是怪异:“就你那骗来的渠帅,人家承认不承认还不知道呢。”
“谁骗啦?”明溯忿忿地言了一声,声音却是越来越低:“那是他们找上门的好不好……再说了,都是忽悠嘛,那中皇太一本是执掌紫薇宫的北极天帝,是天上主宰四方的至高神,又怎么会挑唆下面造反呢……这不是扯淡么。”
“可你也不是甚么莲花老祖撒。”想到明溯当初的表现,无名便觉得好笑。
“谁说的,谁说的?”明溯陡然抬高声音,四下张望一番,回头低声威胁道:“你可别给我说漏嘴去……我就是那莲花老祖转世,没看见本侯爷神机妙算么……”
“装神弄鬼!”无名不屑地撇了一下嘴,却是没有再争辩甚么。说实在的,自打跟了明溯之后,这诡异的事情是一件接着一件,姑且不谈那一手水上漂的功夫,便是前些日子收伏田畴时的一些话语中透露的信息亦是让人无法理解。
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嫁与了明溯,不管他是侯爷也好,匪人也好,神仙也好,凡人也好,反正身子都交了出去,此时再后悔也来不及了,也只能跟着后面摇旗呐喊,哪怕他说自己就是中皇太一本尊,自己第一个便得坚定地去信奉。
明溯也不管无名这些小心灵,站在旁边,吹了会凉风,稍许梳理了一下思绪之后,便又行了出去,仔细地询问那为首之人:“你说自己是黄老道人,有何凭证?”
“这个……”那人心中郁闷,教中徒众又不是官府任命的吏员,总也不会制作腰牌甚么的吧。
“比如说着装、道具甚么的?”见其不解,明溯便提示了一句。
“没有啊。”那人想了想,诚实地言道:“大贤良师持九节杖,着黄衣,戴黄冠,乘五色祥云,口念咒语,手洒符水。其余弟子却是没有甚么特殊的要求。”
闻言,明溯不禁心中大奇,试探地问道:“你见过那张角……”那人愕然望着明溯,不知所云。
明溯叹了口气,便解释了一下:“张角便是你口中所称的大贤良师。”
“大贤良师在上,请受弟子一拜!”那人却突然如同发了羊癫疯一般,猛然扑在地上,胡乱地对着天上重重地磕了几十下。
明溯正在暗笑之时,那人却突然大喝一声,咬牙切齿,面色狰狞地冲了上来,欲要与明溯拼命。旁边看管的士卒见状连忙上前将其按了下来,正待狠狠地给个教训之时,明溯却是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先退了出去。
那人本被制服,此时见屋中只剩下明溯与自己二人,眼神一转,便欲再冲上来,明溯却是顿喝一声:“跪下!”
那人被震得一愣,惊疑不定地站在那里,身体还保持着个前扑的姿势,如同被点穴了一般,甚是可笑得很。
“你知道我是谁么?”明溯说完,也不待那人回答,便盘腿坐下,手指捻了个十分奇怪的姿势,口中却是慢慢地哼出了一段曲子。
这曲子音色起伏不大,韵律线条平稳,气氛庄严、肃穆。正是明溯在那熊家庄祭坛之上听下面的徒众舞动时旁边奏出的音乐,当时板着张面皮站着难受,便用心记了下来,此时灵机一动,便随口哼了出来。
那人本十分奇怪,不知明溯突然学做他们教中手势,又想玩甚么花样,突然耳边传来一阵似曾熟悉的音乐,仔细一辨认,顿时面色大变,惊诧地问道:“莫不是剪子股的笙乐?”
明溯却不应声,口中微微一变,音乐逐渐变得空灵了起来,那人面色连续变化,口中喃喃自语道:“这是十字梅花的坛鼓……三盏灯的云锣……龙摆尾的铙儿……芝麻开花的罄声……”话未说完,明溯只听到耳边突然传来“扑通”一声,那人已经腰酸膝软,支撑不住先前的造型,摔倒在地上,一双眼珠子犹自睁得大大的。
“今行逢千斤之金,万双之璧,不若得明师乎?学而不得明师,知何从得发乎?治国欲乐安之,不得大贤事之,何以得一旦而理乎……天上有常神圣要语,时下授人以言,用使神吏,应气而往来也,人众得之谓神咒也。咒百中百,十中十,其咒有可使神为除灾疾,用之所向无不愈也。”这些话语都是明溯闲来无事,从那本经书上博闻强记下来的,此时,低吟声中,一一道来,别有一番神仙气概。
“大贤良师附身?”听到这里,那人心中再无疑虑,连连往前爬了几步,仆倒在地,顿首不已。
偷眼望了一眼面前伏倒的黑衣人首领,明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