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一刻,太阳落山,黄家村。
村尾那座亩许方圆的小院前,小老头不住地拱手向前来道贺的乡野村民作揖,络绎不绝的人流后面,庞德公领着众人拍打了一番身上的积雪,这才行了上前。
第一次真正见到这个时代的婚礼,明溯对于一切都感到新奇。明明那蔡家的姑娘早已接入了门内,此时却不知从哪里又找来了一个双人滑轿,晃晃悠悠地从村头送了过来,唢呐声中,那新娘子吃力地用一方绸布高高地悬在那脚前的火盆之上,小心地护住火头不灭,那滑轿后面却是异常搞笑地系了一卷细篾席子,却不知道究竟是何涵义。
明溯使劲抖了抖那被雪水浸得冰凉刺骨的皮靴,缩了缩脖子,闪在那墙檐后面,看那滑轿在外面绕了三五圈,便径直往那院门处行来。身上浸湿的衣衫先前在小庙中已经换了下来,然而靴子却没有多备几双,先前庞德公坐在火堆旁一个劲地在那抠着脚丫子,明溯只得将自己那双备用的皮靴奉了上去,这番孝心倒也让众人又是夸奖了一番。
此时庄稼人家院门低矮窄小,却不能容不下那滑轿直接抬到堂前,只得在众人面前停了下来。明溯正要看那新娘是如何进门的时候,先前见过的那小童已经搬来了一只漆成朱红的木鞍子,里面沿着水潭边上早有人洒下了片片绞得粉碎的红色纸儿,衬着下面厚厚的白雪,直似那红梅花儿盛开朵朵。
此时,那小老头早已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那新娘子却是没有在滑轿上熬冻多久,便又有一名盛妆的女娃儿上去牵着新娘的袖口,扯了几下,新娘子便顶着那块罩布,摸摸索索地上去跨过了鞍子,在女娃儿带领之下,往那布置齐全的喜堂前面行去。
众村邻轰然一笑,便吵吵闹闹地随着进了院子。新娘子入堂之后,那女娃儿将之领到右侧的位置,便自去玩耍了。这时候,便有那须发花白之人高声呵斥小童去寻回自家老爷,不一会儿,小老头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站在了喜堂的左侧。
那须发皆白的老者见主角均已到场,便颤颤地高呼了一声:“行庙见礼,奏乐!”旁边拿那唢呐的三五个人便手忙脚乱地胡吹了一气。
乐声未休,那老者喊了一声:“主祝者诣香案前跪!”言罢,自己先颤抖着先跪了下去,又高喊一声:“皆跪!”这下,小老头与其新娘才跪了下去。明溯觉得奇怪,这个主持的人要跪了干嘛,而且,还抢在新郎前面先跪下去了,难不成此地还有新婚之夜长辈先扒灰的习俗不成?
正思忖间,那老者从香案前捻起了几支细香,侧过来就着香烛点上了,分了两拨给旁边的小童,却顾自喊道:“上香,二上香,三上香!”那小童紧忙将细香分给小老头和那批着盖头的新娘,二人忙不迭地遥遥对着前面作了几回揖,小童又将那香接了回来,在案上插了下来,与那老者的并作三绺,就这么朝天竖着,香气袅袅上升。
“叩首,再叩首,三叩首!”那老者虽然看上去老弱不堪,却是精神抖擞得很,见香已入炉,不待二人歇息,便又连声喊了下去。老者并那小老头二人紧忙对着那香案拜了几拜。此时,那老者拉长了声音,喊道:“升,平身,复位!”
明溯正以为此二人该夫妻对拜、送入洞房之时,不想,那老者突然又喊了声:“跪,皆跪!”说完自己却并不再跪了下去,而是高喊着“升,拜!升,拜!升,拜”,指使着那二人又折腾了一番。
接着,老者又拉长了声音,喊道:“升,平身,复位!”明溯看得眼睛都快花了,这才一会儿时间,小老儿与那新娘子就被折腾成了磕头虫了,明溯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已经磕了几下又拜了几次。
正在此时,那老者突然又来了一声:“跪,皆脆!”二人忙不迭地又跪了下去,正当明溯以为这次又要叩拜几回的时候,那老者却是不慌不忙从身上掏出一卷熏得乌黑的竹简出来,揭开那麻绳扣子,展了开来,就像那古代戏里首领大太监宣布圣旨一般,长长地读了一篇祝贺的词儿。
看来,这个繁琐的礼节应该是结束了,明溯不由地暗暗松了口气,庆幸不已,好在当初胡魁没有这么玩自己,要不然铁定还没熬到圆房,便先成了萎哥了。
老者宣读祝词的时候,旁边有人搬来了那麻布缝就的袋儿,依次搭在堂屋与那内屋之间,明溯暗暗数了数,约莫看见有十只之多,只铺到门帘儿外便结束了。
那老者最后一句话,明溯听得很清楚:“送入洞房。”外面紧忙进来两个小女娃儿,上前捧起一堆花烛领头往那内屋行去,小老头闻言便解下胸前的红绸布,上前递了一角在那新娘子手中,二人一前一后,却是不找那平坦之处,净往麻袋上面高一脚低一脚地踩了过去。新娘子刚走到第二个麻袋之上,旁边便有那健壮的婆子上前二人一抬,又将那麻袋挪到了最前面,第二只麻袋亦是如此,转眼之间,堂屋内便失去了麻袋的踪影。
帘子已经放了下来,屋内情况明溯却是再也看不见了,正心中焦急,欲要挤到前面之时,一名约莫百八十斤的肥胖妇人却是提了一杆秤径直掀了帘子进了那内屋。不一会儿,小老头喜气洋洋地行了出来,躬身四邀众人到前面去吃过甚么“换妆汤果”。明溯也不知道是啥东西,反正有得热汤热水下肚总归是好事,便紧忙领着无名、徐庶等人往那前面厢屋中行了过去。坐下时,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