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华容没拒绝,看了眼珠帘响动的方向,心知楚贵妃将至,同样压低声音道:“宴会上,我要你记下每个人说的话,以及每个人的表情,回府后告诉我。”
楚华扬眼神微闪,虽然疑惑,但也知道不是问话的时机,“还有呢?”
楚华容抿唇,心思电转,将他宫宴上会遇到的事情都猜测了遍,最后只提取与自己相关的部分,事先与他商量:“若是有人点名要见我,拖延时间,到亥时就行。”
戌时到亥时,两个小时,足够她行事。
话刚落,又是一声满含笑意和疑惑的话语传出。
“扬儿,容儿,你们在探讨什么呢?神神秘秘的?”
走在前方的两名粉衣宫娥掀开重重珠帘,伴随着清脆动听的珠玉声响,楚贵妃携香而入,一身阙红锦衣宫装着身,衬得她珠圆玉润的体态尤为端庄大方。
两人齐齐转头,转首的瞬间,楚华容如川剧变脸一般,冷静的面容立刻被愁容所覆盖,让人望之心疼。
楚贵妃不解。
楚华容瞥了眼楚华扬,后者无奈起身,无师自通,睁眼说瞎话:“姑姑这里的膳食精致味美,方才食用时,容儿一时贪嘴没控制住,现在……行走艰难……”
两人都是她的至亲之人,楚贵妃不疑有他,只是惊了一下,随即担忧道:“容儿可是难受得紧?要不,姑姑寻太医前来诊治?”
“姑姑莫再说了,”楚华容半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地拒绝她的好意:“这般丑态,容儿自己看到都觉得羞得紧,若是再让外人知晓……不要,不要。”
话到最后,已近于无赖的撒娇。
楚贵妃还是担忧,楚华扬忍着愧疚继续欺瞒:“姑姑放心吧,别忘了扬儿也是会医术的。容儿的身体没什么要紧,只需坐着休息一两个时辰便好。”
“一两个时辰,”楚贵妃柳眉轻蹙,“那容儿岂不是错过了宫宴……”
楚华容一脸遗憾,“那也没办法了,谁叫姑姑这里的膳食太好了呢?”
一听这话,还在愁眉的楚贵妃轻笑一声,亲昵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好笑道:“自己贪嘴吃多走不动,不好好反省也就罢了,还好意思责怪姑姑这里的膳食。”
楚华容笑笑不说话。
楚贵妃兀自笑了一阵后,方才直起身子:“罢,既然不甚要紧,那就委屈容儿在这休息一阵,等宫宴后再与你爹爹他们一同回去。”
楚华容正是此意,当下把楚仪宫当成自己的地盘,挥手送客:“姑姑慢走。”
眼看着楚贵妃和楚华扬两人在一群宫娥的拥簇下走远,直至影消失在宛转的回廊里,楚华容才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
挥手招来了被留下侍候的两名小宫娥,在她们畏惧惊恐的神色中,一人一个手刀搞定。
楚华容勾唇,轻车熟路地朝楚仪宫奴仆的住所摸去,轻而易举地找了一套公公的服侍换上,将就着用公公们的粉面腮红涂涂抹抹了一番后,一个红脸清瘦的小公公就此出现。
做完一切,楚华容勾唇一笑,如灵猫一般,极速轻盈地出了楚仪宫,夹风带霜,一身冷锐地朝帝王寝宫袭去。
而另一厢,楚华扬与楚贵妃出了楚仪宫后,便分散两路。楚华扬由楚仪宫的公公领着,径自朝宴会场所御花园走去。
而楚贵妃则是赶赴皇后的栖梧宫,与皇后汇合后,再一同前往帝王的御书房方向,等候帝君。几番周折后,这才得以随着帝王浩浩荡荡出现在御花园,享受众人敬畏惶恐的跪礼膜拜。
****鱼龙舞。
御花园外,近千名宫仆弓腰低头,来来回回打点着御花园内的瓜果水酒,再往外,是一批批往来巡逻的锦衣卫,严防死守,累死累活,只为御花园内的人上人提供一个安然享乐的舒适环境。
笙歌夜舞。
靡靡之音环绕在御花园的上空,清雅,婉转,****。
酒过三巡,凭着酒劲,御花园内的多名大臣渐渐放开手脚,不再战战兢兢地拘泥于礼数,开始交头接耳,品头论足起来。
台上的伎女,乐师的曲词,美人颜色,坊间杂赋……放开了手脚,优雅的事,低俗的人,都能成为彼此口中的笑资。一片欢声笑语中,若是细听,便能发现,他们所谈之事不过风月二字。
好一片醉生梦死的场景。
楚华扬坐在楚相身后的位置,看到这样一幅场景,不由暗自皱眉。若是严格算来,他参加此类的宫宴至少不下十来次,次数如此之多,却从没发现这群国之栋梁,私下娱乐时,竟是这番纸醉金迷的姿态。
若不是容儿特意嘱咐,他怕永远也不会注意到这些……
楚华扬眉宇紧皱,心中复杂难辨。
沉思中,御花园首位方向,传出一声太监尖细的唱诺声,交头接耳的众人纷纷住嘴,无比识相地朝帝王的方向望去,眸光畏惧,一改先前懒散的姿态,正襟危坐。
“众爱卿不必拘礼。”
轩辕帝沉稳地一挥手,打破严肃的气氛,声音洪亮如钟。
心知太监唱诺后,帝王必有话说。是以,皇朝的肱骨之臣们束手束脚起来,竖起耳朵仔细听言。
轩辕帝朝臣畏惊的模样,眼神灼灼,似是满意,又似是不悦,矛盾复杂得无人能懂。只见短暂的异样过后,轩辕帝笑着说:“昶王苟利社稷,为皇朝贡献良多。朕心甚慰。朕决意——”
话未完,楚相忽然站起,高声拜道:“皇上,微臣有事禀告——”
轩辕帝瞬时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