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众人愈发沉默。既不敢出声肯定轩辕珏方才所言无误,也不敢出声支持楚婉儿句句在理,一时间,只能叹息这喜宴波折太多。
轩辕珏居高临下,俯视楚婉儿,后者眸光坚定,坚决不退让。
终于,轩辕珏退步了:“王府与相府相距甚远,一往一来,费时良多。”
“婉儿等得及!”
轩辕珏微笑:“本王等不及。”
楚婉儿一怔,琢磨透轩辕珏语外之意后,惨白的俏脸,竟生出一抹不合时宜的粉色,她低头苦思。
“岐……”
轩辕珏欲要开口,苦思的楚婉儿终于想到什么,忽然拔声尖叫,急急压下轩辕珏欲要押人出去的命令。
“嫁妆!”楚婉儿陡然拔高声音,“王爷,您可以让人取来姐姐的嫁妆,嫁妆之中,该有姐姐往日览阅的书册,书册中有笺注,一定有笺注!”
众人面面相觑。
这王妃待字闺中时,不是点墨不识么?
怎得嫁妆中,竟有书册典籍?而那典籍中,竟有笺注?
该不是那或是典籍的……
且不论众人如何恶意思量,那方轩辕珏听完楚婉儿的话,态度竟柔和了下来:“便是如此,岐凌,你去取来……”
“慢。”
楚婉儿急道。
“如何?”轩辕珏问了一句。精致的容颜,神色莫辨。
“小女子觉得,”楚婉儿咬唇,未防轩辕珏属下作怪,择了个完全的法子:“小女子觉得,该将装有书册的礼担尽数抬上,一一比对过后,方能精准些许。”
红莲的话,是不能信了。
但她来时,确有注意到,那数十抬妆奁中,有几抬是装有书册的。她所模仿的字体,便是从中习得的。
而只要那书册如数抬上,便是王爷想要从中作梗,这几个眨眼的功夫,改得了一本的字迹,也定然改不了上百本的字迹……
楚婉儿斗胆进言,一番想法,可谓是心思算尽。
洞悉楚婉儿的想法,洞悉楚婉儿质疑轩辕珏性情的想法,岐凌陡然冷喝:“大胆!”
众人瞅着楚婉儿的眸光,也带着隐隐的恶意。
尽数抬上?
这楚家三小姐,竟在质疑王爷性情不成?
楚婉儿咬唇叩拜:“王爷明鉴,小女子……”
“如你所言便是。”
轩辕珏抬手,止住楚婉儿后方狡辩之词。楚婉儿话语止住,犹疑王爷为何忽然好说话的同时,又忍不住松了口气。
她倔强的跪着,俏脸神色坚定不移。
片刻之后,八名带刀侍卫陆续将妆奁抬入喜堂,两人一担,竟有四担之多。
众人咂舌惊讶。
“王大人,樊夫人,李夫人,城主夫人……”轩辕珏连唤数人。
“下官在。”
“奴家在。”
“奴家在。”
得到数声回应之后,轩辕珏再言一句:“尔等几人方才皆见过王妃字迹,想必记忆尤清,便由尔等比对,以示公正。”
话落,几人连声应是。
轩辕珏继续说道:“若是记不住,自可取过桌上锦帕比对。”
“是是是。”
几人连连点头。随后分工明确,各自从四担中分别取出数本翻看,一一对过那横着撇捺,对过那弯钩写法,对过那竖提力度,对过那卧心钩的三点的连笔……
喜堂安静,唯有那轻轻的捻页翻书声,以及低不可闻的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声。
众人屏息以待。
须臾,樊夫人合上手中书册,朝着轩辕珏矮身福了一礼,歉然道:“奴家果真误会王妃了。帕上的字,清秀有余而力度不足,而王妃的笺注,却是蚕头燕尾,妙笔生花,好字,好字。”
其后是李夫人:“王爷,说来奴家也算是王妃的本家,竟不知王妃的思想如斯谨慎,这笺注所体现的所感所悟,又岂是不识点墨之人能有的?”
再有是城主夫人:“王爷,奴家赞同樊夫人与李夫人所言。这典籍中,以皇朝典例与四国志等高雅之书居多。”
“皇朝典例,说句惭愧的,奴家曾嫌太过枯燥无味,一度搁置一边不予品鉴。王妃却能坚持苦读,并在其中批注心中所悟,奴家佩服。”
轩辕珏点头,尔后看向先前不肯道歉的王大人:“王大人以为如何?”
“城主夫人所言,正是下官所想。”王大人放下手中书册,同时将用之比对的锦帕弃置一边,拱手作揖,面容羞愧。
“字迹虽像,但与笺注上的字迹,绝不相同。”
“王妃,果真是个妙人。”
“既能读得进那枯燥的皇朝典例,又能注有如此精妙的感悟,岂会是那般放浪形骸之人?”
“下官羞愧……”
一时间,其余点名上前比对的官员,纷纷摇头说道。
“不可能,不可能!”
眼见事态的发展与自己所想全然不同,楚婉儿不可置信,“你们看错了,你们一定看错了!”
“再看看,再看看!”
楚婉儿顾不得尊卑,从地上爬起,扑到妆奁旁,掀开那火红的绸缎装饰,急急捧出一本书,翻了几页,就连忙呈上最近的一位官员,“您瞧瞧,瞧清楚,不能乱说啊!”
“这字迹,分明是一模一样的……”
官员摇头,看着楚婉儿的眸光,十分厌弃。
楚婉儿心顿然一痛,忙找到楚相,哀求道:“爹爹,您说句话,您快说句话!”
“岐凌,带她下去。”
被拖下去的楚婉儿,依旧不可置信地叫嚣:“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