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外,风声萧萧。
赵宸静立在玉阶上,疾风拂过时,冷汗未消的后背一片冰凉。
一番家长里短…
可刚才她要是说错一句话,等待她的就不是官位,而是骤雨倾盆、天威难测。
她眸底沉沉,提步向宫外走去。
一把能握得住的刀、一只谁都敢咬的狗、一个永远无须多忧的废人…
要不是楚皇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她还真没察觉,自己竟是这么的合用。
她轻轻勾起的唇角,被寒风抹去所有温度,只余下一个冷极、戾极的弧度。
………
城东太白居中。
赵宸半卧在软椅上,百无聊赖地支起耳朵听着,直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走近。
房门被叩响随即被推开,一身月白常服的赵翰卿走进。
“你不是一向不喜欢这种地方?”他边坐下边问。
“堂哥喜欢不就行了。”赵宸半起身子为他斟了杯酒,笑问:“突然把您请来,没打扰您办什么正事儿吧?”
赵翰卿忽然皱起眉,盯着她问:“你这脸色不好,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是好事儿。”赵宸嘿嘿笑道:“陛下给我官儿当了,以后咱俩就同朝为官了。”
赵翰卿眉间愈紧,“什么职位?”
“不高,监察御史,以后就在老谢手底下讨饭吃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记仇,要是给我小鞋穿…”她自顾自说着,却见赵翰卿神色越来越难看。
她佯装不知地问:“堂哥这是怎么了?”
“一会儿就去宫里请辞,我陪你一起去。”赵翰卿语声发沉,眸色冷冷。
赵宸笑着说:“那可不行,我好不容易当上官儿了——”
“世安!”赵翰卿猛然打断她的话,“什么监察御史?陛下是要你入朝来搅局,是要你走孤臣之路!你知不知道后果?”
见赵宸不接话,他才放缓声音:“朝堂凶险不下于战场,权力斗争中,动辄便是性命之忧,世安,你听堂哥的,不要搅和进来,好好做你的安闲亲王。”
赵宸眸中笑意盈盈,不住地盯着他瞧,像是要看进他的心里去。
赵翰卿还以为她没意识到严重性,缓了缓又道:“陛下即位多年,权力却一直分归于各位重臣,文有丞相和谢老大人相互制衡,武有父王和中山王各自把持…”
“…可自去年开始,陛下便筹划收归兵权,打乱局势…他不安于无功无过,他要做青史留名的帝王…世安,你想想,这要有多少白骨去为他铺路?”
他箍住赵宸的肩头,神情整肃,一字一顿:“你不能去做其中一副。”
赵宸笑得更灿烂了,眨眼问:“你很担心我这条小命儿?”
赵翰卿一滞,缓缓收回手拢在了袖中,缩回手默了默才问:“你在试探我?”
“堂哥。”赵宸低笑着朝他凑了凑,“有时候对人太好了,也会让人发毛的。”
长久的沉默——
赵翰卿明艳的眉眼像是凝住了。
好一会儿,他轻声道:“你是桓烈忠武王的儿子,大楚只有一个桓烈忠武王,他…只有你一个儿子。”
赵宸渐渐眯起眼睛,笑着说:“陛下都没这么疼惜我。”
“他心中只有帝王的千秋功业。”赵翰卿声音平平,“别说是你,老六丢了命,他也只是气怒于皇权受到挑衅。”
“世安,永远不要对他抱有亲情,君就是君,高高在上,俯视众生,所有人都只是他的臣,随时都可以被他牺牲掉,你也不例外。”
赵宸索然的撇开眼,道:“那您也该清楚,他决意让我入朝,便不是我能拒绝的,反正这狗非当不可,还不如当条乖顺的。”
他看着她,缓缓松开袖中的手,“你看得明白就好,既然你有自己的心思,我也不多劝了,切记万事小心,不要大意,朝堂上从不缺聪明人。”
“不是还有堂哥嘛?”她笑嘻嘻地拉住他的衣袖,“您与世安,是一伙儿的。”
赵翰卿摇头失笑,拍了拍她的手背,“是,不管你这艘船上还站着谁,最后留下的,一定会有我一个…”
——
二人来到都察院时,谢端正捧着圣旨出神。
看到赵宸,他眼中微有怜悯,却仍古板地说:“官服印信都给您备好了,明日起,辰时上值、午时下值…”
“老谢,你别丧着个脸儿,咱以后可就是一口锅下筷子的了。”赵宸一脸灿笑,“过去是我浑,你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一般见识了。”
谢端胡子一颤,正要说什么。
“谢老大人。”赵翰卿恭谨地一拱手,“世安今后还要多劳您关照,要是有什么不合意的地儿,您只管来找下官。”
谢端看了看他们,又把圣旨收好,才道:“赵大人这个兄长当得称职,放心,只要武亲王肯循规蹈矩,老夫不会有什么不合意的。”
“老谢,你也放心。”赵宸歪歪斜斜地坐在椅上,挑眉笑道:“都察院有了我,那就是如虎添翼,以后绝对能横扫朝堂、一枝独秀——”
“够了!”谢端打断她的话,板着脸,“所有公文、案卷、奏本…您一律不准过手,不准打着都察院的名头行事,有什么事儿您直接找陛下去!”
赵宸眼底闪动,笑着问:“你是说我的顶头上司不是你?”
谢端缓下面色点点头:“陛下有旨,特许您随时随地面圣承奏…可代天子巡狩各地,朝堂内外,无您不可纠察弹劾之人…”
他顿了顿,不放心地又加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