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清是朝食还是晌午饭,两人吃了个饱。
离开池婆家,摘了南瓜返程,又帮着差点误了饭点的燕子做了饭,叶葵这才回了丁家。可直到进门,她却还维持着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离开之时,池婆说的那句话在刹那就成了刺,尖锐的,深深扎进心间。
燕子先出的门,她落后一步。一只脚刚迈过门槛,肩膀突然被池婆给制住了。池婆拉起她的右手,细细摩挲,那只盲眼眨了眨,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小娘子,前路坎坷啊。这小小村落,非你归处。”
话音落,那只略带粗糙的手便也松开了。
恍惚间,叶葵似乎看到了很多年前遇到过的那个吉普赛老人。捧着水晶球,眼睛隐在头巾下同她说起命运。那时的她不信命,现在的她却有些信了。若不是命,为何她会成为叶葵;若不是命,为何她会留着前世的记忆。
只是,命这东西……不是还有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话吗?所以当池婆松手后,叶葵一句话未说便走了。但,那句话时不时地便会冒出来,实在有些恼人。叶葵甩甩头进了厨房,梅氏正带着春兰在盛饭拿碗筷,见她进来便招呼道:“帮燕子做了饭?”
梅氏向来心疼孩子,所以对燕子往常也是能帮便帮着点。
“嗯,燕子她娘带着弟弟回娘家了,她一个人留着给她爹做饭。”
“有娘跟没娘似的,燕子也是命不好。”梅氏叹了一声,加快了手中的动作,又将碗筷递给叶葵,让她跟春兰先将饭菜端出去。
因先前在池婆那吃了面条,所以叶葵便没有什么胃口。可没想到,饭桌上的人似乎胃口都不太好,就连往常顿顿都要吃到撑的徐氏也恹恹的,只扒拉了小半碗便放下了筷子。再看看梅氏,也是一脸惆怅。叶葵的视线朝着老三丁多寿看去,果然全家人只有他脸上是带着笑的,看来是娶寡妇进门的事情给定下了。
“老三,你这是要逼死你娘啊!”丁何氏突然又哭闹了起来。
老丁头这些日子火气也大,见状立刻骂道:“哭哭啼啼的,你不让他娶是要逼死他啊!没看到孩子都在?吃个饭也不安生!”
不说还好,一说丁何氏反倒来劲了。老三不让她骂,老头子又不敢骂,自家孙子孙女不舍得骂,那就只好逮着叶葵几个骂。丁何氏眼一横,筷子头便指向了叶葵:“都是你们几个,坏了我老丁家好好的风水!不然我这听话的儿子怎会魔怔了要娶个寡妇!都是你们给害的!还有脸吃我家的米!”
一连串的话不带重样地从她嘴里冒出来,听得梅氏直哆嗦。老三是个什么德性,干这种混事一定也不奇怪,可婆婆永远只会将错推到旁人身上,简直是不可理喻!
她正要反驳,却忽然听到小女儿春禧开口道:“阿婆,你生什么气啊。那什么白氏日后进了门,那也是你的儿媳妇,要她如何不还得你说了算?”
这话说得妙,丁何氏一听心里便舒坦了,又因为是最疼的小孙女说的,忍不住便要夸上两句,却被老丁头怒气冲冲地骂了一通:“小小年纪说的什么话!”骂完了春禧还不解气,他又扭头去骂自家大儿,“你是怎么教闺女的?!”
春禧梗着脖子要反驳,被梅氏给死死拉住了。老丁头正在气头上,可惹不得。
叶葵心中忍不住叹息,丁家的风水指不定还真被他们给坏了。不然这向来好脾气的老丁头怎么如今也成了炮仗脾气,一点就着?老三能让他答应,估摸着是以死相逼了。这也是个不知好歹的家伙,为了个女人能寻死觅活的,也不怕药下猛了先气死了自家爹娘。
但不论如何,这门亲事就算是定下了。
只是叶葵明白,戏还没上场呢。等到那白氏进了门,这丁家可还得翻天覆地地闹上几场才正常。能让老三变成这样,那白氏看来也不是什么纯良的性子。
时间流水一般,飞快逝去。
五月十四,夏至那日,白氏进门了。
原就是寡妇再嫁,白氏娘家也没了人,加上对于丁家来说这也不是什么值得说道的亲事,所以一切自然是能简便再简。婚宴当天,也不过就是请了里正,村中的族老,本家的几户人家来吃了顿便饭罢了。菜色也是普普通通,只比往常多了几个荤菜。白氏进门的时候,丁何氏也只让丁多福在门口点了串鞭炮意思意思,眨眼的功夫便静下来了。
但动静再小,村里的人自然也是都知晓了的。乡下人家本来就爱拣些闲言碎语来念叨,这下子当然也不会放过丁家。就连叶葵有时跟着春兰去河边洗衣服,也时不时被那些妇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白氏这人,生得当真是好。
初见的时候,叶葵便忍不住暗赞。她知道白氏刚嫁人便成了寡妇,却没想到她的年纪这般小。原先她还怀疑老三是不是被什么成熟少妇给勾搭了,结果现在看来事情并不是那样。白氏的年纪瞧上去也就比小姑翠玉大个一两岁,左不过十六七。
兴许是因为心底明白自己在丁家不会受人待见,这白氏见了谁都是一脸笑呵呵的。因着原先开着豆腐坊,她手里头怕也是有些积蓄,看到他们几个孩子时常摸两个铜板,或是给包糖。所以没多久,春海、叶殊这几个小的便都三婶三婶叫得极亲热了。
可笼络了孩子的心并没有用处,她越是讨人喜欢,丁何氏便越不喜欢她。
进门头一天,她便摆出了婆婆的架势。也不知是从哪里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