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把月不见,老三的样子果真憔悴了些,只是那脾气却还是同往常一般无二。
上了饭桌,香喷喷的炒鸡块跟大盆的炖鸡端了上来。丁何氏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只大鸡腿到老三碗中,却被老三拧着眉说了句,大热的天吃什么鸡。
丁何氏讪讪地收回手,低头扒拉了口饭。
难得回来一次,又宰这么些鸡,今日夕食便将两张桌子拼了起来,男女老少聚在了一道吃。所以丁何氏的动作,老三的话便都落入了众人眼中。可怜天下父母心,梅氏虽不待见自家婆婆,却也觉得老三这般不对。可老三向来是丁何氏的心头肉,她又一直同婆婆不合,这场合便也不好说什么。
丁多福却是直接呵斥起老三来:“想着你难得回来,娘才让杀了鸡。你若是不想吃就别吃,耷拉个脸子给谁看!”
“我有事要说。”老三看了他哥一眼,却没有理会他的呵斥。
“你要说什么?”
老三端着碗不动,眉头紧紧皱着,似乎那将要说出口的话极为难。过了半响,他才低声道:“我想成亲。”
“啪嗒——”一声,丁何氏手里的筷子掉到了地上。她急忙俯身捡起,一脸欣喜地看向老三,“老三,你同娘说,这是看上哪家的姑娘了?”
那边老丁头也搁下了碗筷,认真看向自家幺儿,“莫不是镇上的姑娘?只是咱这庄户人家,别人看得上吗?”
丁多福同梅氏相视一眼,都明白对方的意思。若是老三的亲事成了,他们也就能早日分了家单过。凭着他们两口子,这日子总该比现在的要好。原先老三那模样,还以为这事迟早要拖个一两年,没想到这才去了镇上几个月便有了要成亲的意思。
在座的众人都喜滋滋的,老二家的春海更是直道:“三叔,咱三婶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老丁头拍他一下,“什么三婶,还没成亲哪能乱喊。”
“她姓白,家中开了个豆腐坊。”老三突然起身,然后又一下子跪到了老丁头脚边。
老丁头唬了一跳,急忙去扶他,却扶不动。老三死死跪着,不理会众人的面面相觑,头垂得低低的,“爹、娘,你们可千万要答应我。”
这幅姿态实在是有够古怪,叶葵在一旁看着只觉得不对劲,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家中开着豆腐坊,又是镇上的姑娘,这样的亲事对老三来说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丁家二老怎会不同意?可是看老三的样子,显然是觉得他们不会同意。她探头去瞅老三的脸,却撞上了对面小九的眼睛。
“一定有问题。”小九张张嘴,无声地说了这么一句。
她自然知道有问题,小九这般告诉她也是想要她有个心理准备。自打他们来了丁家,一旦有点什么事,丁何氏便指着他们骂,仿佛这些事都是因为他们才引起的,真真是无妄之灾。可这避也避不开,所以叶葵心中也是盼着快点分家的。
“老三你这是做什么,你要是看中了娘还能不答应吗?”丁何氏丢了碗筷,起身过去扶儿子,却突然被老丁头给喝止了。她一脸不快地道:“你这又是怎么了?”
老丁头神色凝重,清了清嗓子道:“你个蠢的,你瞧瞧他的样子,定然是有话还没说完。”八成还不是什么好话……
“爹,”老三突然猛磕了两个头,“她是个寡妇……”话说到最后,已是极轻。但梅氏几人却都已经听清了他的话,登时都懵了。谁也没有料到,老三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怪不得从进门开始模样就怪怪的。
唯有丁何氏刹那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寡妇咋了,寡妇娘也……啥?你说啥?寡妇?”说了几声,她终于明白了过来,顿时暴跳如雷,一把揪住老三的衣领怒骂:“我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养到了这么大,给你说了那么多亲事你都不肯,如今告诉我你要娶个寡妇?你说那婆娘给你灌了什么mí_hún汤,让你说出这样的话来!”
老丁头虽没有丁何氏这般,可握成拳的手却仍是昭示了他内心的愤怒。
好好的少年郎要娶个寡妇,这算是怎么回事。大越风气开放,朝廷也鼓励寡妇再嫁,可这真正再嫁的有几人?就算这嫁了,又有几个嫁的是好人家?多半是给人做填房或是嫁给老光棍的,哪里有不到二十岁的男子要娶寡妇的?
这若是娶回来了,让村里人怎么看他们丁家?这脸面难道全都不要了?想到脸面,站在一旁的丁多福蓦地想到一个问题来。既是在镇上相识的,那这寡妇的豆腐坊定然就在老三做事的裁缝铺附近,那带着老三的本家堂弟岂不是也知道那寡妇。
他当即问道:“老三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已经同堂伯的儿子说起过这事情了?”
老三脸色一沉,愈发难看起来,口中却是没有出声。可这神情却是已让众人肯定了丁多福的问话,一家人的脸色便也都难看了起来。
“不行!寡妇就不能娶!咱家丢不起这个人!”丁何氏一声喊得比一声响亮,简直恨不得贴到老三的耳朵边去说。老大媳妇不得她喜欢,老二媳妇虽然嘴甜,可也不是个好东西,她就等着老三娶个好媳妇,可临了却要给她弄个寡妇进门。
哼,没门!
老三又“咚咚咚”磕起头来,“娘,她是个好姑娘,只是嫁错了人。而且她那相公本来就是个病鬼,她刚过门就死了。她现在可还是清白之身,你就答应了吧。”
不说还好,这一说丁何氏的眼睛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