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渊咳咳:“夫人,你身子单薄,那寺院里衣衫可都添足了?”/p
“够了。”/p
“可要添加木炭?那里毕竟冷僻。”/p
“够了。”/p
“跟着的人可要再备几个?”/p
“够了。”/p
玉夫人连说了几个“够了”,让史渊尴尬。那孙姨娘低着头,不情不愿地过来请安。玉夫人也只是形容淡淡。/p
史渊三个姑娘也一齐向嫡母请安。/p
文姨娘也过来了。/p
玉夫人看着她们,对着陪嫁冯富家的:“将我那盒子里的檀木珠串儿取出五个来,每人一个。”/p
玉夫人做事公平。/p
可这让孙姨娘不爽。/p
她自视甚高。秀才之女,也是书香门第。凭什么要和文姨娘拿一样的东西?再则,她也是老太太亲命的掌家娘子!/p
孙姨娘委委屈屈的,勉强道了谢。/p
文姨娘诚心诚意地受了,又道了声万福。/p
溪墨和昱泉,也有礼物。给溪墨的是文房四宝,给昱泉的是古玩瓷器。她了解二人的喜好。/p
老太太的礼物,玉夫人也备了。她给老太太的是寺院居士们绣的百子图。老人家喜欢这个。/p
史渊咳咳。/p
大概,夫人是忘了他了。/p
二十多年的夫妻。真正在一处不过数年。/p
史渊政见上倾向宦官集团,忠心于新帝。但对于玉夫人的行径,他采取默许,乃至于顺从的态度。/p
娶玉家姑娘,是先皇的旨意。他是奉旨行事,不管以后如何,总之无甚怨苦。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依旧没将她的心焐热。/p
史渊承认,这点是失败的。/p
“也有老爷你的。”/p
玉夫人看向丈夫,微微涩笑。/p
二人目光再次对上,往事电光火石般转瞬而过。/p
“哦?夫人给我预备了什么?”史渊启唇一笑,心情大好。/p
“一个小玩意。”/p
“什么玩意?”史渊迫不及待。/p
夫妇二人间的互动,都被老夫人收在眼底。她沉着喝茶,不发一言。/p
“一个泥塑的乌龟。”/p
说话间,冯富家的已经将那只小龟,托在盒子里,呈了上来。/p
众人一见,却都笑了。/p
尤其是史渊的三个女儿,正处天真烂漫之际,一时忍不住,就都咯咯咯地笑出来了。老太太也笑了。/p
那的确是一只龟。但却是一只将脑袋缩在壳内的龟。只有四肢,却无脑袋,就显可笑滑稽。/p
孙姨娘也憋着笑。那文姨娘躲在一辺,也拿衣袖遮挡脸面。/p
底下丫鬟婆子,都叽叽咕咕地捂着嘴儿。/p
气氛就很好。/p
“夫人,为何要送我一个没有脖子的乌龟?”/p
史渊知晓其中必有深意。/p
众人皆笑。唯有溪墨神色僵硬。那溪墨看着父亲史渊,除了尴尬,还存了一点怜悯。这是母亲对父亲的讽刺,讽刺他胆小畏缩。/p
“乌龟主寿。我是希望你平安长寿。再则,缩了颈脖的龟,更懂保护自己。所以单单送这个给你。”/p
史渊大悟般一笑:“原来如此,夫人是关心我。”欣然接受。/p
溪墨看着父亲,揣测其已看出寓意,只是装傻,倒有些不忍了。可想着父亲从京城回来,非但升了爵位,又得了诸多赏赐,显然是要与过去诸多同党划清界限了。/p
他日宁北王和宦官集团起纠葛,父亲是定要与宁北王为敌的了。/p
届时,鹿鼎之争,只怕是一场血雨腥风。/p
老太太有些恹恹。/p
因对着左右:“上果子,上点心。前日我腌的鸡脯子,味道正好。拿着就着茶吃,味道不错的。”/p
一时,大家上桌。/p
老太太怕柳剑染孤单,将他强拉着,坐在她身边。/p
孙姨娘和文姨娘,因是小妾,只得站着布置晚饭。几个经年的老嬷嬷见孙氏蔫头蔫脑的样子,想着她平日里的嚣张,个个称愿。/p
孙氏不服,且还嫉妒。/p
她虽是小妾,但却是外头聘来的良妾,有婚书,也是坐轿子进了史府大门的。新婚晚上,史渊喝了酒,拉着她的手,郑重发誓说此生待她好,一心一意不变的。她也是取中玉氏常年不在府内,与史渊关系冰冷,若是和离了,自己日后便有扶正的可能,才心甘情愿地嫁了他做了侧室。/p
可二十年时间过去,史溪墨已然成人,自己的儿子也大了,玉夫人还稳稳当当地坐着史府正妻子的位置,赖着不肯下来。/p
老爷高升,好处总少不了她的。/p
孙姨娘看着儿子大喇喇地坐下,自己倒像个奴婢一样,前后伺候,心里一酸,眼里就滚下泪来。/p
还是老太太心细。/p
叫了一个嬷嬷:“拿两张小几儿来,你两个在一旁吃,饮食都一样。”/p
就有几个丫鬟,端了盘子,大席面上吃的菜,小几上也摆得满满当当,俱是同样的酒菜。文姨娘唯唯诺诺感念不已。/p
孙姨娘还是委屈。文氏的娘家只是一个贫苦的渔家,哪里能和她比?为甚要和她对面吃喝?/p
孙姨娘就假装肚子疼,说来葵水了,还是早点回去歇着。/p
“罢了,你要去就去。”/p
老太太有点儿不耐烦了。/p
那昱泉只顾吃喝,半点未顾及母亲感受。/p
孙姨娘怨恨地瞅了儿子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