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渊重重地叹息:“是爹爹不好。爹爹名利心太重,纵在家里,也不好好与你说话,总是逼着你干这干那,更拿你和昱泉那畜生比较。如今我才知道,你才是我的好儿子,我的好儿子只有你一个。”/p
这话,却也含了太多的沉重与酸楚。/p
溪墨的心也酸了。/p
“爹爹,你想吃什么,/p
儿子给你做。”/p
史渊摇头:“爹爹不想吃什么。既然咱们爷俩感情这么好,那爹爹也不想说什么了。我累了,你出去,叫你母亲进来。”/p
史渊的头又开始疼了,这疼痛已经蔓延至颈脖,还有肩缚,更向着心脏等处弥漫。他忍着疼,可豆大的汗珠还是滚落下来。/p
史渊不想在溪墨面前示弱。他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弥留之际,当着儿子的面,展现自己的坚强。/p
儿子的内心,一直是轻视自己的。/p
他要让儿子知道,自己也是一个男人。/p
溪墨发现了爹爹的不对,他弯着腰,突然抱住史渊的头,深深安慰:“爹爹,别怕。”/p
这一声“别怕”,史渊的眼泪就出来了。/p
“爹爹,就让我这样抱着你。我记得,小时候,你让我去书房读书,可夜晚天空响起了巨雷,我很害怕,是你进来抱着我,摸着我的头,说一会儿就不响了。”/p
史渊浑身颤抖起来,这是激动的颤抖。/p
这么一件微小的事,没想到儿子还记得。/p
“爹爹,还有……小的时候,我爱吃甜食,你说甜食吃多了不容易消化,故意训斥我,我哭了,说要去寺院找娘亲,你就搂着我,说你就是我的娘亲。”/p
史渊留下了浑浊的热泪。/p
溪墨也一下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五岁那年。/p
父子间的壁垒打开了,隔阂不在了,绕着病榻,他们坦诚相见。/p
房门外,玉夫人一直在偷听。/p
她的心里,也非常非常的不好受。/p
她太过自私,只顾自己内心的痛苦,却忽视了小小年纪的溪墨,最最需要的是娘亲的陪伴。/p
她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p
玉夫人的眼泪就下来了,哽咽着走进房门。/p
溪墨转过身,看着史渊和儿子,擦擦眼泪说道:“我已经叫人去寺院报信了,一会老太太就带着姑娘们回来了。”/p
在史渊生命的最后一刻,整个史家人都在一块,必须在一块。/p
溪墨听着母亲的话,呆了又呆。/p
爹爹……爹爹真的命不久矣了么?/p
他紧紧地握着史渊的手,万分难过道:“母亲,爹爹到底得的什么绝症?”/p
此情此景,玉夫人也不好再隐瞒了。/p
“你爹爹他得的是史家祖传的头疼病,当年你爷爷也是因此病而死!”/p
溪墨深深一叹:“原来如此!看来,终有一天,我也因此病离开人世!”/p
“不……”玉夫人纠正,可她欲言又止。/p
这个时候,当着史渊的面,谈论生死,实在太过残忍。就让儿子难受一会。儿子不是史家的人,儿子不会遗传这样的绝症。/p
“母亲,你想说什么?”溪墨察觉出玉夫人的不对。/p
“我没说什么,你爹爹累了,让他休息休息。”/p
史渊就艰难叹息:“我不累。溪墨,我的儿子,你一辈子都不会得爹爹这样的绝症的。爹爹这是报应,爹爹做过的亏心事,爹爹自己知道……你不会的……你将来会飞黄腾达,一人之下,万人之上!”/p
这是溪墨第二次听此话了。/p
此话还出自自己的父亲。难受过后,他只觉得悲凉。即便如此,爹爹心里的那些陈腐观念依旧未除。爹爹还是希望他当官封爵,光耀门楣!/p
可他走的是另一条路子。/p
宁北王云詹暗示过他,这条路虽然艰险,但一样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p
溪墨淡淡聆听。/p
荣华富贵白驹过隙,唯有天下苍生安宁才是他心之所系,心之所盼。若得这一天,他宁愿卸下所有盔甲,带着心爱的女人,过隐居自在的日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