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老太太身边伺候的时候,老太太就常说,三夫人的阴谋诡计多但是思虑不成熟,胆量够大,但城府不够,没有长远心思。就说这趟,她单想着,不能让四姐儿嫁的门第比大姑娘高,却没想到这样一来,会把脸丢到外头去,坏了韩府女儿的名声。她还有八姐儿未嫁,她以为,自己说是庶女犯错,就能撇清关系,其实不然,阖府上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要不是这次来的永轶候夫人人精儿似的,瞧出了三夫人的心思,否则顺了三夫人的意,四姐儿没嫁到好人家,阖府女儿都得遭池鱼之殃!”
素苡蹙眉:“可,这个名声,怎么说呢?怎么就是好,怎么就是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那,一个女儿不好,其它就都不好?”
碧痕颔首:“当年岑家和韩家其实勉强也算门当户对,只可惜,姨娘嫁之前,岑家老大在外臭了名声,大着肚子,也敢往街上跑,当街摔了一跤,全城都知道了,岑父又心疼女儿,没舍得一脖子给勒死!那男的有家室,府里七八个女人,岑父还好好的把女儿嫁给人家家做了平妻,后来一入府,所有姬妾前后脚儿都死了,后来,岑姨娘几个做妹妹的,就连九品芝麻官的儿子都不肯要了震后府,只能做小。”
素苡倒吸一口气:“阖府的姬妾都死了?”
“各种办法,不管暗害也好,威压其让其自尽也罢,府里唯一的男丁还掉河里了,死到没死,就身子骨差的不行,后来岑家老大肚子争气,整了个龙凤双胞……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素苡奇怪:“还能不是真的?”
碧痕撇撇嘴:“偷龙转凤呗……”
“这么勾心斗角的,不怕遭报应的么?”
“报应这东西是死后的事情了!当下活得好才是要紧。况且人人都勾心斗角法不责众,倒也无妨了,自觉只要不过分的,做起来都理所当然的。”
“两个人在这神神叨叨的,说什么呢?”岑姨娘笑着走进来,脸色依旧不太好,有些发白发黄,唇色也是淡淡的,还常常言语中挟着几声低声咳嗽。
素苡冲碧痕笑了笑,示意她什么都别说,继而转对着岑姨娘道:“没说什么,不过是女儿最近听了个故事,消遣玩玩的,说高府大院儿的后宅里人害人的事情,说她们不怕报应天打雷劈呢。”
素苡笑着扶着岑姨娘坐下:“娘亲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女儿的香囊绣坏了,扔了,现在新的刚开头,赶明儿才能交功课。”
岑姨娘没好气的瞥她一眼:“哼,趁着娘亲病着,就偷懒!”
“没呀!”素苡偷瞄了一眼榻角摆着的簪盒,偷偷笑了笑。
华丽的地毯如何也掩盖不住地砖的透骨凉意,曾经象征着这宫殿之主无尽荣宠的满殿金丝红毯似乎也失去了所有的光泽,帝王负手而立,自始至终都没有看那跪地的冯皇后一眼,她的辩解她的哀哀戚戚,更是充耳不闻。一朝圣旨颁下,皇后成了庶人,凤冠褪下,取而代之的是灰色庵帽;昭仪冯氏位及中宫,册封大典在即。
众人都心知肚明,什么皇后身为六宫之主母仪天下,却公然带头反对皇帝圣意,不过是皇上终于对这个贤惠、却也仅仅只是贤惠、并不得自己欢心的皇后忍耐不下去罢了。能荣登皇位的人,见惯了多少伎俩,冯昭仪的心思他大半都能看透,不过是装看不到,顺水推舟遂了自己的意而已。
冯妙莲得宠势大,宜夫人一时间也尽失荣宠,华殿空空与冷宫无异。韩府也着急的紧,却也只能是团团转没有办法,整日乌云叆叇布空,人道一句愁。
人人道什么后宫形同虚设是爱极了,可谁又会去想,被虚设的人和她们的家人之后如何?繁华背后是多少血泪和别人的一生痛苦。
冯废后知书达礼,贤良淑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说她不嫉不妒,身为嫡出,身份远高于冯妙莲那个歌舞伎人的女儿,这简直是所有人选妻的标准,可真做了妻,皇帝却又把她废了。
“如果天下女人都一个样,就会喜欢不一样的了。”碧痕这样说。
可一日夫妻当百日恩呐!素苡端着茶杯出神许久,直到床帏后岑姨娘咳了几声,才赶紧回过神来,把开水倒入茶壶,兑了凉开,让茶水可以马上入口,给岑姨娘递了过去。
静静的看着岑姨娘饮茶,素苡又不禁犯愁。原以为岑姨娘这是受凉诱发旧日咳疾,可卧榻休养了这么久也不怎么见好。周隽这些日子来请脉,除了照例询问了几番近日药的煎制是否有纰漏外,神色竟显得奇怪,尤其是今日,开了新方后,偷偷拉了她说,让她去外头请一位他的师兄来瞧瞧。
他道他为府医多年,虽祖上两代行医,但所得皆源于书本,或许病症有些看不出来也未可知,应当再另请高明之医为其诊治。他举荐的师兄居于京南,常年游历四方知道甚多,人人道其妙手回春,是为名医,只偶尔会回京来,倒是可以去碰碰运气,指不定便能得幸见着请他来瞧上一瞧。
见素苡神色凝重,岑姨娘微笑:“我愈发不中用,稍微着了些风就病殃殃的,也不用担心!哎,我的苡儿长大了,幸好,你也知事了,七日后昕儿周岁宴,他是庶出,怕也没什么人重视,苡儿,这担子你得接着!”
素苡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