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喜的禀声带着几分忐忑,隆帝闻言面色即刻便沉了下来,已显苍老的眉目间闪现过复杂之色,有悲痛、苍凉、却也更有气恨、失望。

不论如何,旖滟知道,一个皇帝都没办法原谅要弑父篡权的逆子,君卿睿既已被抓,他的未来已是注定,旖滟不准备再多言落井下石,她站起身来,道:“皇叔父有政事,我便先告退了。”

隆帝神色倦怠疲累,也不知听闻听到她的说话。任何父亲,面对儿子的钢刀,只怕都不能释怀,更何况,隆帝对君卿睿其实不可谓不疼宠。也正是因隆帝的宠爱,才使君卿睿生了妄念,和君卿洌兄弟萧蔷的,却不知此刻隆帝可曾深悔。旖滟本想劝上两句,张了张嘴终是暗自一叹,微福了下身,转身出了花厅。她下了台阶,见王喜侯在门外,也不敢进去,便吩咐道:“让皇上静会儿也好,这两日多给皇上食用一些好克化,清淡东西。”

王喜忙诺诺应是,旖滟这才缓步出了院子。王喜垂首在屋檐下站了片刻,里头才响起隆帝的唤声,王喜擦了擦汗,快步垂头进入花厅,却听隆帝道:“霓裳公主回去了?”

王喜忙答道:“回去了。”言罢,见隆帝淡淡点头,便又笑着道,“公主还吩咐奴才照顾好陛下,交待了些细碎琐事。奴才看,公主是面冷心热,也真心将皇上当长辈看呢。”

隆帝面上沉色稍缓,却是有了一丝笑意,复有长叹一声,道:“她是个好的,倒是朕疼宠出来两个逆子。明珠不知天高地厚,一味地争强好胜,骄纵愚蠢,落得那等结果。睿儿竟……是朕养不教了吗?”

见隆帝似一下子苍老了极多,王喜忙劝解道:“皇上不是还有太子殿下呢,太子殿下沉稳有成,重情重义,对皇上亦是纯孝,这龙生九子,却也是有那注定投了孽胎的,皇上切莫伤及龙体啊。”

隆帝闻言这才长长出了口气,道:“当真是不破不立,洌儿自幼丧母,倒是长地更为宽厚沉稳,滟儿更是如此,是朕以前太溺爱睿儿和明珠了,总以为他们一个是幼子,一个是唯一的女儿,便多了两分宠爱,便像寻常百姓家偏爱小的一般,却忘记了,这天子之家哪里会有家事。”

王喜再劝,道:“皇上一片爱子之心,岂会有错。”

隆帝没再说话,片刻才收拾神情,道:“请刘太医去给那逆子看看,倘使他能活下来,也不必随朕回京了,便送去潞州为列祖列宗守灵吧。”

令翼王去守灵,这便是废为庶人,要幽禁一生了,王喜心下一叹,应声退了下去。

旖滟回到院子,屋中却没了凤帝修的身影。这院子小,不过分出东厢和西厢罢了,她这两日住在东厢,凤帝修的屋子却在西厢,旖滟出了屋,推门进了东厢房。听内室中有轻微的动静传出,便绕过屏风走了进去。却闻声音是从净房中传来的,她愣了一下,正欲转身出去,却闻里头响起一声闷哼,和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碎裂的声音。

旖滟本就记挂着凤帝修身上的伤,只以为他身上还有自己不曾注意到的严重伤势,又恐他漫不经心,再去泡澡,她想都未想脚步已迈起,进了净房,急声道:“怎么了?”

净房中水汽氤氲,旖滟眼前一瞬迷蒙,接着才瞧清里头情景,只见净房正中摆着个浴桶,浴桶外丢着一地沾血的脏衣,而凤帝修却已坐在浴桶中,他墨发还用玉簪束着,背对这边,发丝不少从发髻中散了下来,沾染了水汽,黑藻一般萦绕在修韧的脖颈和宽阔的背脊上。

他双臂伸展着,架在木桶缘上。这地方东西并不齐全,那浴桶似小了些,怕是为女子所准备的,他高大挺拔的身躯陷在里头,竟是露出小半片背脊来,因那撑臂的动作,他的肩背显得更宽阔。

有力的臂膀肌肉贲张,肩背因后仰的姿势,亦贲起背肌来,那肌肉并不像结块般让人感觉粗野,却结实紧致,线条刚硬利落,像每一笔都是精心刻画而出,充满了阳刚挺健的魅力。他的肌肤却是极好,水珠沿着细腻的肌肤,往下流淌,晶莹闪烁,滚过背中沟谷,其下依稀可见那若隐若现的柔韧腰身。

他的左边肩头挂着一线长长的血痕,伤口并不深,也不显狰狞,淡淡的血痕,非但不折那身体的魅力,反平添蛊惑邪魅。旖滟只以为凤帝修在上药,全然没想到,她不过和隆帝说了两句话,他竟已动作这般快地进了浴桶。

瞧着那浴桶边儿上的一推衣物,想着此刻他赤身无物地坐在浴桶中,再瞧着此等令人脸红的情景,旖滟只觉一阵激动,呼吸一窒,险些转身出去。

凤帝修此时才转过身来,他的凤眸晶晶亮亮,瞧着隐在水雾外的旖滟,薄唇微扬了下,道:“本是想取那药瓶敷药的,岂知听到外头动静,一个不留神,药瓶便掉在了地上。外头枕边还有一瓶,滟滟帮我拿过来,可好?”

凤帝修这一动,宽厚的肩背滑过坚韧的折线,像蕴藉着无穷力量,他俊美的五官沾染了水汽,更见邪魅迫人,一大片胸肌袒露在旖滟的眼前。

旖滟已不敢再多看了,只觉这净房中温热的水汽实在令人透不过气来,见浴桶不远的桌下果碎了个瓶子,她胡乱一点头,转身便忙出了净房。

凤帝修见她身影飞快消失,勾起唇,轻笑一声,听外头脚步声飞快地折返,他才忙整理神情。见旖滟进来,只朝她伸手,旖滟只想快点离开,见凤帝修抬手,两步过去,看也不看便将瓷瓶丢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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