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墨看到关天瑜缓缓点了点头,她不禁眉心一跳,不可置信地兀自摇了摇头,念念道:“居然是他…原来是他……可是,这和面具有何关系?”
“你记不记得,当时你救他时以白巾围面,他昏迷半醒之时瞥见了满目洁白。后来,京城中的所以药师皆以白巾围面,我们想再找你已经找不到了。再后来,当我们看到焚化炉里有一个身形和你相近无几的小姑娘的尸体正在被烧毁,都以为你也染上了瘟疫,而且还是被小白哥哥传染的,他愧疚了好多年,也记挂了好多年。那几年,他时常用白面具任凭想象来画你的样子。”关天瑜娓娓道来,眸中忽明忽暗。
京墨的心一时间百味杂陈,她应该意外的,但却有一种安心的踏实。此刻,她不知道该如何定义这个巧合,有些事发生的到底是太早了?还是太晚了?
“正好。”关天瑜没有听见京墨的心声,却不谋而合地给出了答案,“把握世事起承转合的脉络是编史最大的乐趣。我现在才明白,原来每个人都拥有各自的历史走向。”
京墨看着面前冷静甚至有些睿智的女子,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良久,她才缓缓发问:“天瑜,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是血。”关天瑜的目光落在京墨尚未愈合的手心伤口上,“今日在大殿上的情形,和当年你救他时一模一样。原来,你的寒血,早就流淌在他的身体里了。”
京墨的手心倏地一下不自觉蜷了蜷:“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他一定不记得当年我是以血为药救的他,他从没认出过我。天瑜,你告诉我这些,你就不会后悔吗?”
“京墨,你看这匾额上的字。”关天瑜指了指头上的门匾,“这句历代史官都烂熟于心的话: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以前我只执着于后半句,不理解前半句的意思,现在我渐渐意识到,原来人就是历史,没有什么是亘古不变的,一切都在流动,一切都在得失起落的潮汐里周而复始,就像西湖里夜夜升起却夜夜迥异的月影。”
京墨怔了怔,她才知道原来眼前这个沉默寡言、清冷漠然的姑娘心里竟琢磨地比谁都明白、都透亮。听着听着,她不禁莞尔笑了:“那西湖里映着的除了月色,想必还有人影成双吧?”
关天瑜一谈起除了画十三之外的男女之交,脑子一时绕不过弯来,愣了一下,看着京墨的笑意,她抿了抿嘴,低头收起了盛面具的木盒,交到了京墨手上,京墨不解地看了看木盒、又看了看关天瑜一脸笃定的神情。
“帮我还给他。”关天瑜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道,“也帮我转达给他一句话:江南我已经去过了。”
京墨默然点了点头:“你,原谅他了吗?你在他心里,真的很重要,毕竟你们一起经历了过去的种种。”
关天瑜款款浅笑,低眸淡淡道:“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话。有人教给我一个法子:不原谅,不遗忘,不思量。你也说了,毕竟都是过去的种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