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地,木簪应声折断,“咯噔”一声掷在了地上。
徐达一时愣住了,紧攥着京墨细腕的那只手也不自觉松动了,满堂观者皆瞠目屏息。十三眉睫微动,目光渐渐从京墨冷静而柔和的脸上移开,落在了地上断成两半的木簪上。
老板趁机连忙把徐飞从地上抬到了桌子上,京墨见病人已是气若游丝、面色发紫,眸里漾出一层层忧虑,素手操着细刀,柔中带刚的目光直直地盯在徐飞的腹部,示意老板把徐飞的上裳解开。
老板刚伸手去解,徐达又回过神来一般,突然一惊一乍地死死护住徐飞的腹部,死死盯着京墨手里的锋利无比的刀,不顾一切地嚷着:
“这是我弟弟的命啊!不行!我死活不能让你对他开膛破肚!这哪是人受得了的啊!”
“徐达兄弟!”一个响亮的声音忽然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发现向徐达摆手招呼的乃是一个白纱围面的神秘公子,正款步向徐达走去。
画十三俯身在徐达耳旁低语了几句,徐达眼里慌乱无章的怒火渐渐汇成一簇,微凸的眼珠子里“蹭”地跳跃起光芒,心里顿时有了主意一般,“腾”地一下挺直了腰板站了起来,大步流星地朝饭馆门外匆匆走去,身后留下一句中气十足的话:
“你们等着!我这就去找官府做主,你们要是敢动我弟弟一根毫毛,我徐达绝对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饭馆老板闻言,心里像被泼了一盆凉水一般,腮帮子的肉都吓得抖了三抖,如果将此事闹到了官府,即便不是饭馆的错,也必定会砸了自家的招牌,急着连连跳脚,正要赶紧拉住徐达,却突然被人伸手拦住了。
老板扭头一看,拽住他的正是刚才对徐达耳语的神秘公子,顿时又气又急:“这位公子,你前一刻还令黑衣少侠钳制徐达,后一刻又怂恿徐达去报官,此刻又拦着我,到底要干什么啊?我这开饭馆的惹不起官司啊!”
“老板稍安。”面纱后传来清如玉石的沉静声音,“这场官司钟鼎轩坐不坐得实,取决于操刀的那位啊,不是么?”
说着,画十三把头转向了京墨,她见面前再无徐达捣乱阻挠,抬眸打量了几眼这个白纱掩面的神秘公子,略犹疑了片刻,看着病入膏肓的徐飞,她毫不犹豫地伸手解开了他的上裳,左手在其腹上探其病灶所在,右手攥了攥刀柄,寻找下刀之处。画十三看到眼下她一举一动都这般笃定,不禁微微一怔。
她明明知道病人的哥哥徐达已经跑到官府告她的状,万一她对徐飞开刀稍有不慎,那么原本毫无责任的她,身上要担的可是条人命官司。是她太爱多管闲事、拎不清轻重,还是对自己的医术自信至此?
画十三扫了一眼围观的众人,大伙见到这位飒爽利落的女药师似乎要不顾一切地一意孤行,一时群情高涨,大呼热闹。他微微侧头对长灵悄声交待了几句话,长灵领命后便从人群中默默离去了。
京墨扬起刀刃的时候,丝毫不被周围人群或掩面、或兴奋的议论纷纷所干扰,只是屏息凝神地将刀刃一寸寸逼近徐飞的腹部,随着刀刃的迫近,人群渐渐寂静下来。
画十三眉心微蹙,动了动喉咙,低声提醒道:“京药师,这一刀下去,也许你就要背上一条人命。”
京墨听了,执刀的纤纤皓腕只顿了片刻,便置若罔闻一般行动如旧,目光再次确认下刀之处,看准之后,一刀下去,手法娴熟地顺着病灶所在豁开了个深长的口子,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众人第一次见用刀割开活人的肚皮,都瞪大了眼睛仔细望着。画十三却注意到,当京墨正要行刀切入病人皮肉之下时,她黛眉渐渐蹙起,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越渗越多。
突然,徐飞的腹内蓦地渗出血迹,不过一瞬间的功夫,出血量陡然加大,大片刺眼的鲜红血液从京墨豁开的口子里汩汩地冒了出来。
血——!
画十三的目光刚一触及徐飞腹部血液喷涌的伤口,整个人就像被一个巨浪掀翻了一样,脑中一片眩晕,他紧闭眼睛,在摇摇晃晃中摸到了一把椅子,歪歪斜斜地坐了上去,把头扭到了一边,再不敢看向京墨和病人一眼。
围观的人群看到徐飞这么“噗”地一下喷涌如柱的严重大出血,顿时炸开了锅,女人和孩童们惊吓的尖叫声、指点声,男人沉沉的呜呼声、问责声,一时如潮涌向京墨。
画十三勉强缓过心神,听到周遭围观群众的嘈嘈声不绝于耳,他连忙叫醒已经吓傻了的老板,让他带着伙计们把不相干的围观众人赶紧全都轰出去。
京墨手脚麻利地从药匣里翻出干净洁白的纱布擦拭血迹,忙得头也无暇抬起,她以为老板还站在一旁,突然伸出了纤细手臂,摊开手心,冷静的语调里强压着焦急,说道:“木簪里的药。”
馆里只剩几个杵在一旁的伙计们,皆面面相觑,不解何意。十三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渐渐恢复正常,耳里听到京墨的话先微微愣了一瞬,便会意了,想起来什么似的,目光在地上找了找,捡起了方才被京墨折断成两截的木簪,飞速地打量了几眼,发现木簪首端可以旋转开来,打开后,里面竟然盛有一管深蓝色的细密药粉。
画十三举着半截木簪,半侧着脸免得视线落在这么一大滩血迹上,他从余光里瞄着京墨摊开的掌心,踉踉跄跄地一步步走到她面前,把半截木簪忙递到了她的手心上。
京墨利落地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