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一定知道什么线索,比如,徐飞死的那天,可有什么异样?我记得,你曾提起了周太傅。”画十三目不转睛地盯着徐达,不疾不徐地循循善诱。
徐达这下不似冲进徐飞屋里见到弟弟尸体时那般冒失鲁莽了,毕竟,在他眼里,周荣对徐飞的青眼都来自于他们的重礼行贿,如何说得出口?徐达转了转眼珠子,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我们是想庆祝弟弟有望进入复审……”
画十三不耐烦地垂了垂眼,起身打开了房门,对着徐达面无表情地说道:“看来徐达兄弟这一身伤受得不够重啊,竟还没醒悟过来眼下你命悬一线的处境。既然你不肯坦诚相待,在下有意相帮,也是有心无力了。不过你放心,念在相识一场,将来若有不测,我会为徐达兄弟收尸的。”
画十三这三言两语说得平淡如水,却如千寻飞瀑一般在重重砸在了徐达心头。徐达想了想自己晕倒在徐飞命案现场之后一醒来就在一个阴森逼仄的地方,而且又被人蒙着头带出来暴打一顿,浑身伤痕累累还隐隐作痛,不由得十分惶恐后怕。看着画十三站在门边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徐达更是死死趴在榻上不敢腾挪半寸,他哭着脸哀求道:
“半面红,我在京城就你一个朋友了,我们兄弟俩也信得过你,我把我知道的一五一十都说给你,但你能不能——”
“我留你在这里,保你性命无虞。”画十三听到“朋友”二字时,不禁在心里泛过一抹冷笑,他掐住的正是徐达那点贪生怕死的小心思,问道,“你先回答我,‘画里有画’到底是什么意思?”
徐达没想到画十三最先问的居然是这个在他看来无关紧要的事,他坦白答道:“好像是一幅京药师的画,弟弟说那幅画是周太傅早年所做,别的就不知道了。”
画十三脑子里“嗡”了一声,顿时想起了他第一次去沁园重金请京墨矫容画胎记的时候,他无意中瞥了一眼的画。怪不得当时他心里对那幅画有一种熟悉但不亲切的异样感觉。
画十三的脑海里好像一下子涌入了很多思绪混作一团,也好像原本郁结于心的疑惑交汇贯通了。片刻之后,他“腾”地一声站了起来,要往沁园去,这时,门外传来了轻而又轻的“咚咚”叩门声。
徐达如惊弓之鸟一般缩了缩脖子,惊慌失措地看向画十三,画十三皱眉想了想,不管门外何人,不管是不是为了自己,徐达都绝不可以暴露踪迹。
“从西窗钻出去,顺着画栋爬到楼下的空厢房中等我消息。”画十三不容反驳地低声对徐达交待道。
徐达虽一身淤伤,但并未伤筋动骨,加之他怕稍一暴露就有性命之忧,火急火燎地从窗子里一跃而出。
画十三依稀听见门外之人似乎下意识地五下、五下地计数,打开门后,映入他眼帘的人果然是京墨,只不过,她一身舞姬扮相,美艳不可方物,手里似乎还拿着一幅画……
周府上,彻夜难眠的周荣急得茶也顾不上喝下一口,他对急匆匆走进来的家丁问道:“人呢?”
“回郡马爷,还是没找到。”
“废物、废物!人关在柴房里锁得死死的,煮熟的鸭子怎么还能飞了?”周荣气得牙床直打颤。
“继续去找啊!一旦看到,当场了断他!”周荣咬牙切齿地交待道,“罗管家,叫你去找的人如何了?”
“回郡马,沁园人去园空,据附近百姓说,这个京药师最近好像出远门行医去了,而且她在百姓中颇有声望,也不好直接带兵闯进去……”罗管家知道周荣的反应必定不会好看,他的话音越来越弱。
“也是废物!一个小破园子都查不明白!怎么偏偏我找京墨时她就不在?”周荣焦急又气恼,“女药师你们找不到就算了,连一个瘫痪多年的人怎么也没找到?”
“回郡马,我们已有眉目了。只是春满楼看似出入随意,但有几处地方把守地死死的,相信不日就可悄无声息地抓到郡马要的人。”
周荣听罢,这才稍稍满意,怒火渐熄:“若真能把他抓来,你们重重有赏!”
周荣一向的作风都是只罚不赏,听了这话堂上家丁皆纷纷叩首。周荣又幽幽问道:“白姑娘呢?昨天徐飞的事一定吓坏了她。”
“许是回到春满楼梳妆打扮去了,昨晚已经交待姑娘中午要和郡马一起用膳了。”管家笑着答道。
周荣看着东方破晓的鱼肚白和周府对面灯火阑珊的画馆,便起身前往画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