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盘龙岗大营的杨炯,能想到知府秦诗欢可能会惦记他,但想不到桂王朱常瀛也在惦记着他。不过,即使被惦记上了,他也觉得无所谓。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看着训练中挥汗如雨的弟兄们,杨炯感慨颇多。原本还想着放出进攻府城的假消息,哪怕最后因为不想牵连芝娘而作罢,不过,以虎头山的现状,杨炯倒是觉得,要真去攻打府城了。
因为,又没钱了。虽说上回打下县城后连借带抢,一口气弄到了十多万两银子,又从芝娘那里借了一批,但安家费一给,饷银一发,再加上器械和粮草的补充购置,甚至还给每个兄弟置办了统一的衣裳,花钱真真如流水。杨炯不得不承认这么一个残酷的现实,若是不出去干一票大的,即使官兵不来进剿,虎头山也撑不了几天了。
再者,杨炯也通过观察发现,因为弟兄们大多不识字,自己辛辛苦编的《步军操典》,结果完全成了废纸。从训练上看,队伍的整体水平也还停留在何家冲的阶段,只会简单的单兵技艺和整体阵型。殊不知,五百人和五千人已是不同的概念了。
首先,指挥控制的难度要大的多。比如打起遭遇战,如何让这五千人快速投入战场?不可能有时间让你先排好大阵,一字平推过去。那如何分配兵力,如何以最快的速度接敌,如何扩大接触面,如何形成局部兵力优势,如何快速接替轮战?这些问题,在杨炯看来,不仅需要像当年上军校那样有专业的老师来教,更需要模拟演练和实战感受。
杨炯一边带着亲兵队和抽调的骨干进行强化训练,一边在脑子里琢磨着,该如何针对性提高虎头山的战力。军事,本质上是一门科学,特别是在数量到一定规模的情况下。上学的时候,有一句话印象很深刻:战术因为胜利而正确,战略因为正确而胜利。核心意思就是说,随着人数的增加,战役或战斗的偶然性也随之下降。
在杨炯看来,冷兵器时代的练兵,初级层面讲纪律和勇气,中级层面讲技艺和队形,更高的层面就得讲指挥和控制。在兵力兵器差不多的情况下,哪一方的指挥官能更快更准地调度控制队伍,更好适应战斗的节奏和进程,谁就能让胜利的天平更快向自己倾斜。
尽快出兵,真刀真枪干一仗,是最快让弟兄们适应和学**规模战斗的最佳课堂!虽然准备极度不充分,但杨炯等不及,因为杨炯的经验告诉他:再等一万年,也不可能猫在盘龙岗就能把兵练好的,特别是千人以上规模的队伍。
无敌雄师不是吹出来的,是打出来的。纵横天下的队伍,就得走天下,打天下!
晚上,杨炯照例带着各级骨干,把当日训练内容进行了总结,最后提出了几个问题:一个百人队行军途中,若遭遇敌人伏击,该如何处置?一个千人队在接敌面上有两个百人队在战斗,如何最快进行接敌轮战?一人千人队距离敌人约一里路,该采用何种队形进入战场和投入战斗?
扔下问题,杨炯带着轮值的亲兵,连夜赶回县城。
出大帐的时候,杨炯故作严肃,板着脸说道,“明天一早,我要抽问。回答不上来的,没有好好考虑过的,我就会怀疑你不胜任自己的岗位!你们看着办!”心里却想着:嘿嘿,今晚老师都没得觉睡,你们做学生的也陪着!
……
县衙的后院很是宽敞,杨西施住得就是其中最宽敞的房间。地上铺的是光滑的石板,房间里摆的是红木家具,好几个烛台把房间里照得宛若白昼。因为过于宽敞,虽然显得不是很精致,却足够的大气贵气。
杨炯看了,有些欣慰。豁出命来拼杀,最初的念想便是让杨西施在城里住上宽敞的房间,免得遭受风寒之苦。
杨炯到的时候,杨西施正在读书,惠姑在一旁做着针线。杨西施本是清倌人出身,学问自然是极好的。只是这些年生计所迫,再加上条件所限,已经很久不曾这般惬意地看书了。
杨炯瞟了一眼,杨西施手中拿的是《元史》。后世的时候,杨炯也曾粗略看过,文辞比较直白,论述也比较客观,感觉还不错,没想到自家老娘也在看这个。
“娘,你怎么也喜欢看这个?”杨炯忍不住问道。
杨西施本来看得入神,没想到被打断了,一见是杨炯,惊喜之情浮上面庞。略微沉吟,杨西施说道,“蒙元以武立国,追亡逐北,所向披靡,短短几十年便威震东西,进而定鼎中原,一统华夏。虽说其兴也勃,其亡也忽,但也算是武功赫赫。我儿,你如今沦落草莽,归根结底,靠的是以武立身。《元史》,没事也可好好看看,你也是读过私塾的呀!”
就是喜欢杨西施的这份大气和明白!杨炯每次跟杨西施在一起,不仅有血肉相连的亲情,更有一种无形的呵护和帮助,让他很放松。杨西施很少家长里短,说的大多是正事,很多的想法和建议,对杨炯都是很好的补充或指引。
杨炯饶有兴趣地和杨西施交流起读书心得,“娘,你看蒙元如何崛起?其中有何奥秘?”
“为娘看来,原因有三。铁木真改革民政兵制,推行千户制,军政合一,全民皆兵,利于攻伐,是为其一。”
“其二,蒙古入主中原,首先就面对金国。金国乃渔猎民族,终其一朝,未曾一统草原。我儿,你注意到没有,北方蛮族,若想常保兴盛,前提需得一统草原。这是根本。当年辽国兴起,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