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酒席,杨炯又找来一个竹篮,把装得满满的瓷碗放进去,在一众宾客惊诧的目送下,从容淡定地扬长而去。因为接下来还有一顿晚饭,很多宾客还要留宿,所以主人家并不会在这时专门送客。所以,杨炯让其他宾客惊讶了,但并没有惊动主人家。
晚饭杨炯是在杨西施那里吃的。惠姑做了几个,又把杨炯带回的菜热了热,显得很丰盛。杨炯平时都是跟大伙们一起吃,但一吃惠姑做的,感觉确实差异比较大,尤其是那个炒的烟熏野兔,又香又辣又有嚼劲,很是下饭。看来,还是女人在做饭烧菜方面有天赋。
杨炯的到来,让杨西施很开心,特别是不嫌麻烦,专门从山下带吃的回来,更是觉得很欣慰。上山以来,虽然都在这个不大的山顶上,但平时母子见面时间并不多,因为杨炯一直都很忙,而且基本都是和那帮匪贼混在一起。难得在一起,杨西施有些事想跟杨炯讲。
“我儿这些日子在忙啥?”
“在准备干票大的。在官道上收过路钱,来的太慢太少。现在大伙都领饷,没有钱粮,立马就会散伙。”杨炯试图解释。
“都领饷?我儿你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想法?”杨西施显然明白给匪贼发饷的意义所在。
“不发饷,山寨壮大不起来。不壮大起来,就始终面临被人吃掉的风险。我不想娘再随我奔波流离。”杨炯诚恳地看着杨西施,语气缓慢却坚定。
沉默良久,杨西施又说,“惠姑进门都几个月了。你看什么时候给你圆房比较合适?”
在杨炯看来,杨西施的这个话完全没法接。自己年龄也就十六七岁,惠姑才十四五岁,放到后世,也就读初高中的年龄,很难想象就要结婚了。而且,照现在的医学条件,万一受孕了,岂不是让惠姑往鬼门关走一遭。虽然谈不上喜欢惠姑,但杨炯也见不得身边的人经受生离死别的考验。然后,扪心自问,杨炯觉得自己还是喜欢年龄大点的女人,而不是女孩。
心生拒绝,但是对方是这一世唯一的亲人,得照顾她的情绪。斟酌了下言语,杨炯回道,“最近好些事还没有消停。等事办完了,山寨的情况稳定下来,再按娘的意思办,最好是风风光光、阔阔气气的,让娘脸上有光!”
或许是杨炯画的饼有效果,杨西施就没再就这个话题深究下去,转而让杨炯多吃菜,还动手给杨炯碗里夹了很多。一旁的惠姑却是双颊羞红,都不敢看杨炯。
……
三日后,虎头山全体匪贼聚集在校场上。按照平时的训练,站成两排,前面是长枪手,后面是刀盾手(暂时还没有盾),身上披着像女人肚兜般的护甲,只能护住胸腹,完全没管后背。虽然队形单薄了点,但好在站得齐整笔挺,也没人赶嬉笑打闹,都是一本正经平视前方,总体看来,还是有点气势。
对于在大众面前讲话,杨炯还是有心得的。人是群体性动作,越是人多,越是能营造某种莫名的氛围,或严肃、或狂热、或压抑、或活泼,关键在于引导者如何引导。杨炯先是静立不动,眼睛一个个扫过每个人,并且有意识停下注视一会,让人感觉到被注视和被重视。等大伙进入一种期待着杨炯说话的状态时,杨炯有意识压慢节奏、放大声音,“大伙没个月可以领二两银子,外面一户农家忙活大半年也攒不下几个铜板;大伙每天都可以吃上白米饭,还可以见到肉,一般的人家个把月未必能见到荤腥,哪怕家里养鸡也舍不得吃,都是等着下蛋或者卖了换钱。大伙说说,为什么?”
“是大当家仁义!”
“我们是土匪,他们种地行商,我们坐地抢钱!”
“我们有长枪大刀,他们只会用锄头刨地……”
答案五花八门,而且越是越兴奋!杨炯等大伙兴致勃勃说完,双手摊开下压,大声说道“大伙说的很对!但是我要告诉大家,要想保住这种生活,要想过得更好,我们就要靠自己手里的刀枪,靠身边的同伙,继续去抢劫,继续去拼杀,让山寨更强大,让朝廷官军也奈何不了咱们!大伙说,对不对!”
之前被暗示的**,立马举起手里的大刀,雷一般地炸吼“对对对!杀杀杀!”
**的举动立马引发大家的仿效,跟着举起刀枪,呼喊起“杀杀杀!”整齐暴戾的呼喊,惊得附近山林里飞鸟四处乱串。
动员之后,杨炯宣布了一条纪律:不听号令,立即斩首!众人凛然。
杨炯让**留守山寨,带着其他人下山了。因为总共就是两个不满编的小旗,加上之前自己探过路,杨炯就没有派人前出侦察,而是全体朝着何家宅院扑去。
一路顺利,个把时辰就到了何家的牌坊前。虎头山一贯兔子不吃窝边草,更是没有打家劫舍的前科,杨炯他们一行竟然惹来好多人看热闹。好多汉子、娘们、以及小孩,都站在何家门前的大水塘堤坝上,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而且远处还有人跑着靠拢而来。看热闹的人群很热闹哩!
杨炯没管何家大门是不是洞开的,而是让大伙在牌坊前列队。列的是二列横队,采用的也是后世那支红色军队的标准,挺拔的站姿、整齐的队形,散发出冷光的枪头与大刀,以及匪贼们绷紧的脸,杀气逐渐酝酿。
等了越一炷香的功夫,一群人涌了出来,当头的就是何举人。
“何方匪贼,竟敢跑到何家来撒野?”隔着五六米停下,何举人果断开启斥责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