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南弦从被姚漫开车送回医院,再坐电梯到了病房门外,一直未曾吭过一声。
他觉得自己恍如一个即将溺水的人,游离在海岸边缘,那种感觉压得他透不过气来,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只有桑桐亲口说的四个字——“我不愿意!”
医院走廊上惨淡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让他觉得浑身有一股彻骨的冰冷,过去的半年,单家经历了很多事,他觉得自己的心都已经麻木了。
然而,到了此时此刻,他才知道,自己是天底下最脆弱的人。
如果以后生命中没有了桑桐,他该如何生活下去?如果他的生命中再也没有桑桐这个名字,他又该如何面对以后惨淡的人生?
忽然,隐隐约约中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回过头去,只见姚漫蹙眉担忧地望着他,“你没事儿吧?我已经喊了你好多声了。”
怎么会没事儿?他一刹那间,忽然想到了“死”这个字。如果她不肯原谅他,不肯跟他在一起,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期望全部破灭,无疑是叫单南弦心灰意冷,斗志全无。
看着面色惨淡的单南弦,姚漫心里隐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劝慰道,“二弟,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可能今天时机不对,她妈妈生病了,你的突然出现会造成她的困扰,说不定过几天桑秀想通了,又会来找你的。你一定要好好养病,尽快好起来,不要遇到什么事就沮丧。相信我,未来的路还很长,只要你的身体恢复健康,不愁找不到办法唤回桑秀的心。”
然而,单南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根本听不见姚漫的劝慰。
他只觉得一颗心被完全掏空,空得再也容不下任何东西,他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他的内心满是痛苦、怨愤和疯狂,犹如遍地生长的野草生生不息。
他忽然伸手抓住身后姚漫搭在轮椅把手上的手,急切地问,“你回答我,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我没有说清楚我的心意吗?还是我的态度不对?是不是我哪里说错了话,惹她生气了?为什么她连多看我一眼都不肯?”
这样仓惶失措的单南弦,叫姚漫都觉得可悲可怜。
她说,“不,你做得很好,你的心意也传达到了,态度也没有哪里不对,你已经尽力了,如果是我,一定会回心转意。只是……”
见她话到一半儿又止住,单南弦猛地拽住她的手椅的,“只是什么?”
“刚刚我已经说过了,只是时机不对,或许……你可以改天再试试。”
其实,姚漫最后那句真正想说的是——或许这就是天意。
偏偏在单南弦逃出来,赶去找桑桐的时候,遇到她妈妈病重住院,又被秦晋琛中途插了一脚,这一切似乎冥冥中早已注定。
或许,他跟桑桐的缘分真的已经尽了。
不忍再打击他的心,姚漫说,“回去吧,好好养病,等身体养好了,我再帮你想办法。”
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单南弦瞪大眼看向她,“你还愿意帮我?”
“嗯。”姚漫点点头。
“为什么?”单南弦感到不可思议,“你不是不想帮我吗?”
“你忘了?我的手机还在你手里,虽然我今天是帮了你,但是不成功,就这样让你把手机还给我,我自己都觉得过意不去。”
这是姚漫的直觉,如果再帮他一次或许也是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毕竟她在单家也是举步维艰,说不定以后自己遇到难题时,单南弦也能帮到她。
姚漫将单南弦推进了病房内,里面两道人影不约而同地回过身来,她脚步顿住。
抬眸一看,全身僵住,嘴唇嗫嚅道,“奶奶……”
单南弦也抬起头,这一眼,心底陡然冰凉。
里头,满头银发的单老夫人着装严正,面上是一种不怒而威的眼里,姚漫的心随着她严厉的表情,也不由得一紧,本来准备了足够的勇气,却在这一刻,仍然有些畏惧。
老夫人的身边依然跟着童梦,眼中正瞪着一股燃烧的妒火,率先夺人,“大嫂,你带南弦去了哪里?”
“二弟说想出去走走,所以我带他到楼下后花园去转了转。”将早就编好的这个谎言说出口时,姚漫还是下意识地抓紧了轮椅上的把手,脸上的笑容略显僵硬。
心里完全没有底气,不知道单老夫人和童梦会不会相信自己的话,可姚漫知道,她必须得装,否则会被看出蛛丝马迹。
她打定主意挑下这个大麻烦,单南弦却不给她机会,自己推着轮椅一点点挪进到病房内。
显得极不耐烦地说道,“奶奶,您什么时候才让我回家?天天在医院呆着,我都快闷出毛病来了。这医院的伙食也差得很,大嫂送来的饭菜也就那么几样,哪有平时自家吃得好?”
老夫人又惊又喜,“南弦,你肯回家了?”
“只要你们不逼我,我又怎么会不愿意回家?”
老夫人喜出望外,却又有些怀疑,“不逼不逼,你现在身体还没痊愈呢,奶奶怎么敢逼你?你放心,只要你肯回去,你身体痊愈之前,奶奶都不会再逼你了。”
虽然是外面女人生的,可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子,况且就这么个独苗,又受了这么严重的腿伤,老夫人就是再着急抱曾孙,也不敢再逼他了。
“奶奶,这可是你说的。”
“那当然,不过你还得再做一次检查,明天做完了检查,医生准你出院了,才能让人接你回老宅去。”
单老夫人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