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周皇后睡下之后,元治才从暖阁里出来。
孩子已经被汝母抱下去了,殿中安静了许多,苏幼仪坐在上首,太妃和嫔妃们都坐在下首。
茶水和点心已经上来了,一派守岁的架势。
苏幼仪见他出来,众人都站了起来,“皇后怎么样了?”
“她很好,已经睡了。”
元治走到她身旁坐下,兴致勃勃,“母后,请你给孩子起个名字吧,他是我和皇后的长子,意义非凡,希望母后能给他这个荣光。”
“我来取名?”
苏幼仪忙道:“你来取名会更好,你是皇上。”
元治道:“可是我希望由母后来取名,皇后也是这样想的,求母后恩典!”
他都这样说了,苏幼仪少不得只能答应,只是替嫡长子取名这件事,她倒觉得担子颇重。
古往今来帝王的名字,臣子和百姓都要避讳,到如今好些了,不明着要求避讳,但私底下还是有这等麻烦。
比如元治即位的时候,不少朝臣名字里有“治”字的,都先后改了名字。
苏幼仪心里想着这个孩子将来继承大统的可能性极大,不宜取个太普通的名字,否则将来朝臣和百姓改名平添麻烦。
便道:“不如便叫元宸阙,如何?”
宸为北极星的所在,是星天之枢。后借指帝王所居,又引申为王位、帝王的代称;也指代天宫,天帝所居。
这个名字里头,足可看出苏幼仪对这个孩子的看重。
元治的目光亮了亮。
苏幼仪很了解他的心思,他自己便是嫡长子即位,自然也对嫡长子充满了期盼,苏幼仪起的这个名字正对他的心思。
“好,这个名字好!”
元治喜道:“日后宸儿长大了或有建树,一定要叫他感激祖母给的好名字。”
这话旁人或许听不懂,李嫔却听得清清楚楚。
一个刚出生就得到这样关注的孩子,未必是什么好事,难道就不怕福多了盛不下么?
可想到元治就是这么从小金尊玉贵被捧到大的,李嫔又有些莫名难受。
苏幼仪朝底下扫了一眼,“今夜折腾了这么久,大家都辛苦了。如今皇后和皇子都平安,你们也可放心了,都各自回去休息吧。”
“是。”
众人各自散去,元治待要说什么,苏幼仪先开了口,“今夜就让皇后住在永寿宫吧,不宜挪动。反正等明日我就回御园了,索性让皇后就在永寿宫坐月子。永寿宫的地暖当年是改建过的,反倒比坤宁宫还好一些。”
苏幼仪忍不住笑道:“我终于明白年前为何永寿宫的墙角开了一株芍药了,这不是喜事正好应到今日么?你想皇后早不发动晚不发动,永寿宫只我回来开这么两天,她一来就发动了,还正好把孩子生在大年初一,这不是喜事是什么?”
元治听罢连连应是,“既然母后这样说,那就依母后的意思,省得皇后挪动。”
“你快回去歇歇吧。”
苏幼仪瞧着外头的天色,再过不久元治就又要起身去宝华殿祭祖了。
元治道:“母后也歇歇,今日辛苦母后了。等天亮了还要劳烦母后代替皇后去祭拜祖先,委实累人。”
“无妨。”
苏幼仪笑着朝他眨眨眼,“我有孙儿了,心里欢喜得很,一点也不觉得累。”
元治噗嗤一笑,行礼告辞。
其实他心里何尝不是这样?
每年过年他都十分疲惫,直到年初二才能稍稍休息片刻,可今年他觉得格外有力气,就为那个又红又皱的小东西……
回宫的路上,李嫔一直面无表情,惹得在她身边伺候的燕儿十分害怕。
她怕自己正好撞在李嫔气头上。
李嫔一路无话地往回走,路上瞧见宫道两旁挂的宫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看到上头白胖可爱的娃娃和周皇后的孩子一模一样,她心底涌现出无尽的酸楚。
“你瞧,皇后的孩子比那些娃娃还好命。”
她自嘲地笑了笑,“元宸阙,太后亲自赐的名字,多么贵气多么威风!将来不论是哪个嫔妃生的孩子,只怕再也及不上这个孩子的风光!”
燕儿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她不明白,皇后的孩子是嫡长子,就算不叫这个名字,也是别的嫔妃生的孩子无法比拟的。
李嫔到底在难过什么呢?
没有人理解李嫔心中的悔恨,她本是有希望走上皇后之位的人,却因一步之差,如今被周皇后远远甩在身后,再也无法和她比肩。
这种落差让她无法接受。
甚至今日一整日,皇上都没好好看过她一眼,眼里只有周皇后和她的孩子……
“娘娘,您别这样。”
燕儿忍不住低声提醒,“过年的大好日子,加上嫡长子出生,满宫里都在欢庆呢。若叫人瞧见您这副表情,万一告到皇上那里怎么办?”
李嫔深吸了一口气,表情这才缓和了些,口中却道:“本宫还怕什么?本宫什么都没有了,如今连和嫔都能踩在本宫头上。”
“娘娘,嘘……”
燕儿不知如何劝说,只能让她别叫人看出破绽来。
李嫔扶着她,主仆两个形单影只地朝着长椿宫方向走去,夜色太冷,灯影摇晃,她两个的影子终于越来越长,越来越模糊……
次日一早,元治和苏幼仪去祭拜完了祖先,又到永寿宫来看皇后和小皇子。
如今皇后和小皇子都在永寿宫暂住,他母子二人平平安安,宫中的宫人这才相信先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