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认真地揉过萧瑾瑜身上每一个受着疼痛折磨的关节,等到楚楚仔细地揉过他微微红肿的脚踝,萧瑾瑜已经昏昏沉沉地睡着了,连帮他穿上衣服盖上被子都没把他弄醒。
从上元县出来以后,还是头一回见王爷累成这样,睡得这么沉还皱着眉头,苍白的脸上满是疲倦,连呼吸都是时急时慢的,好像在睡梦里还想着什么很重大的事情。
他办的案子比董先生讲的那些神捕们办的案子都大,他办公事或者想事情的时候楚楚绝不敢去打扰他,哪怕他是在睡梦里想事情,楚楚也生怕惊了他,不敢像往常那样凑到他怀里,就只小心翼翼地躺到他身边,捏着他的一小片衣袖睡着了。
睡得正迷迷糊糊的时候,捏在手里的衣袖突然一动,手指间一空,虽然动得很轻,楚楚还是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朦朦胧胧地看见萧瑾瑜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了,赶忙一骨碌爬起来,揉了揉眼睛。
“王爷……怎么啦?”
她眼皮明明沉得抬不起来,却还努力睁着,模样可爱得很,看在萧瑾瑜眼里却是一阵心疼。他根本不想惊醒她,可没料到这么晚了她还睡得这么浅。
萧瑾瑜扶着她的肩膀放她躺回去,给她拉好被子,拂开垂到她额前的碎发,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轻轻拍着她的身子,“我有点事要做……睡吧,我就在外面。”
“唔……外面冷,你多穿点……别生病……”
“好。”
被萧瑾瑜轻拍轻抚的哄着,楚楚很快就睡熟了,不知道睡了多久,睡梦里翻身想窝进那个熟悉的怀里,扑了个空,一下子就醒了。
屋里的灯已经熄了,能清楚地看到一道昏黄的光亮从门缝底下透进来。
天都蒙蒙亮了,他还在外面?
这么久,外面的炭火要烧光了吧?
要是着凉,又得大病一场了……
楚楚这么想着,一点儿睡意都没了,麻利地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一走出去就看到萧瑾瑜坐在外间那张书案后面,微蹙着眉头,专注而迅速地看着手里的纸页,看完一小沓就摞到手边,已经摞了高高的三叠了。
那个放在他近旁的炭盆里没有一点儿火星,看样子早就已经冷透了。
楚楚抱着一床被子轻手轻脚走过去,蹲下来裹到萧瑾瑜的腿上,萧瑾瑜全神看着手里的案卷,直到楚楚把被子围上他的腰,他才惊觉楚楚的存在。
楚楚一直把被子裹到他腋下,把他裹成了个粽子,又抓起他冰凉的手揣进自己怀里暖着,微微嘟起小嘴看着他,“爷爷说了,你不能受凉,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呀!”
萧瑾瑜脸上微微泛红,“对不起……”
楚楚腾出一只手,心疼地摸上他熬得发青的眼底,“你得睡觉了。”
萧瑾瑜浅浅苦笑,把手轻轻地从她怀里挣出来,拍了拍放在他轮椅另一侧的那口箱子,“我得把这些看完……时辰还早,你再去睡会儿吧。”
“还有一半呢,得看到啥时候呀!”
楚楚一急,向他摊在桌上正在看的那页纸上扫了一眼,刚巧扫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一愣。
“王爷……这个萧玦,就是吴郡王吧?”
萧瑾瑜也不避她,轻轻点头。
“那这一箱子……都是说他的?”
萧瑾瑜又点了点头。
楚楚看着那张用标准卷宗格式写得密密麻麻的纸页,咬了咬嘴唇,恨恨地道,“他肯定以前就干了可多坏事儿了,王爷,你这回一定得重重罚他,判他个大罪,让他到阎王爷那儿胡说八道去!”
萧瑾瑜觉得像是被刺了一下似的,身子微微一颤,轻蹙眉头,伸手把楚楚揽到了身边,深深看着她,“楚楚……他以前从没干过坏事。”
萧瑾瑜说得格外严肃郑重,光是那沉沉的语调就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信他,这要是搁到别的事儿上,楚楚兴许立马就点头了,可这会儿楚楚还是犹豫了一下,盯着桌上的纸页扁了扁小嘴,“那怎么有这么多卷宗是说他的呀?”
“他是被人陷害的。”
楚楚一下子睁大了眼睛,“陷害?”
萧瑾瑜轻轻点头,喉结微颤了一下,声音又沉了一些,“他原来是个很厉害的将军,当朝最年轻的将军,每战必捷……后来被人陷害入狱,我替他翻了案,但已经很迟了……害他成现在这样子。”
楚楚小心地看着脸色发白的萧瑾瑜,“那……他是因为怪你救他救晚了,才对你……那样说话?”
“他从不对我那样说话……”
“可他就是说了,咱俩都听见了!”
萧瑾瑜轻抚着楚楚的腰背,牵起一丝苦笑,“所以我在查原因。”
楚楚拧起眉头,看着强打精神还是满脸疲惫的萧瑾瑜,“王爷,你跟他特别亲吗?”
萧瑾瑜认真地点头。
“那……他要是凶手的话,你怎么办呀?”
“依法严办。”
楚楚一下子笑了,“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官!”
萧瑾瑜轻轻苦笑,浅浅叹气,把一片僵麻的脊背缓缓靠到椅背上,缓缓合上眼睛。
若真是萧玦干的,他倒宁愿自己当的不是个管刑狱的官……
自从给萧玦洗冤之后,他已经很久没被一个案子折磨得这样心力交瘁了。
这里每一页案卷的内容其实都一直牢牢记在他脑子里,可他就是生怕忽略什么,弄错什么,宁可从头到尾再看上一遍。
而一看这些,当年的后悔自责痛心就再一次把他勒得紧紧的,累得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