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到了刺史衙门才知道,所谓把尸体带回来,就是把昨晚上唐严拿来又拿走的那个食盒拎回去。
楚楚看着食盒里的盘子直皱眉头,“就一盘呀?”
衙门书吏硬着头皮点头,一盘已经让上元县鸡飞狗跳了,她还想出几盘啊!
楚楚嘟起小嘴,“一盘也不够呀……”
“够了,够了……”
楚楚仔细地盖上盒盖,一本正经地道,“这个分量吃的话肯定够了,验尸可不够,我还得要剩下的那些。”
楚楚前半句让书吏想起早晨吃的那块牛肉饼,胃里正一阵翻江倒海,听到后半截,苦着脸摇了摇头,“这事儿一出,前两天在满香肉铺买肉的人家把家里剩下的肉全送回来了,现在连同凝香阁后厨所有能找着的肉一块儿都搁在满香肉铺的冰窖里,一大堆肉混在一块,衙门的几个仵作谁也分不清……”书吏低头看了眼楚楚手里的食盒,由衷感慨,“唐捕头不愧是安王府的人,就是眼毒啊,都做成这样了还能一眼看出来……”
楚楚赶紧纠正,“才不是呢,他开始根本没看出来,尝了一块儿才发现的呢。”
尝了一块……
书吏胃中又是一阵波涛汹涌,“呵呵,那也厉害……”
“还是王爷最厉害,我拿在手里半天都没注意,王爷一下子就想到啦!”
拿在手里……
书吏背后一片发凉,安王爷找这么个王妃,也算是一家人进了一家门吧……
“谢谢书吏大人啦,我这就给王爷拿回去!”
楚楚走没影了,书吏才反应过来,她想找剩下的那些尸体,又有那个胆子,怎么就没要求去满香肉铺看看?
楚楚不是没想去,只是记得萧瑾瑜那句话,没他的命令随便查这案子的人可是要掉脑袋的!
能不能去肉铺里翻,还是等回去问问清楚再说的好。
回季府的路上,楚楚拐了个弯,办了一件事,一件从京城出来起这一路上她都在心里盘算着的事,办完这件事回到季府已经是大中午头了。
楚楚敲敲萧瑾瑜的房门,没人应。
使劲儿敲,还是没人应。
再使劲儿敲,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萧瑾瑜就在桌边坐着,身子散散地靠在轮椅里,头微垂着。
楚楚吐了吐小舌头,居然是睡着了,还好刚才敲门没把他吵醒。
正想关门退出去,楚楚犹豫了一下,还是轻手轻脚走进去了。
他这样的身体,这样子睡觉恐怕会着凉,还是给他盖个被子吧。
楚楚从床上抱了条被子,展开来小心翼翼地给他盖在身上,抬头近距离地看见他的脸,愣了一愣。
萧瑾瑜微皱着眉头,双目紧闭,嘴唇惨白,脸上却蒙着一层淡薄的红晕,胸膛毫无节律可言地微弱起伏着,像是每一次起伏都用尽了最后的一点力气,停歇好一阵子才会再次轻轻吐纳。
不对,他睡着不是这样子的。
楚楚伸手探了下他的额头,手指刚触上去就吓得立马缩了回来,这人怎么烫得像是要化掉了一样!
急忙抓起他手腕,隔着烧得滚烫的皮肤,脉弱得几乎摸不到,反倒是清楚地感觉到他身子的细微颤抖。
“王爷,王爷!”
楚楚推他喊他,萧瑾瑜还是闭着眼睛,毫无反应。
“娘娘,怎么了?”
季东河是来请萧瑾瑜用午膳的,刚到院门口就听到楚楚带着哭腔叫王爷,紧赶了几步过来,却还是站在房门口恭恭敬敬地问。
不是他紧急时候还非要讲规矩,只是唐严再三叮嘱的一堆注意事项里其中就有一条,没有萧瑾瑜点头,他所在的房间绝不能擅自进入,除非是有要命的事儿。
楚楚一见是季东河,也不顾那声“娘娘”叫得她多心慌了,急道,“季大人,王爷病了,昏过去了!”
季东河一惊,“娘娘别急,下官马上去请大夫。”
这事儿可算是要命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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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东河带着那个胡子头发都白透了的老大夫赶回来的时候,楚楚已经连背带拽地把萧瑾瑜弄到了床上,给他脱了官服外衣,在床边既着急又害怕地守着。
刚才还好好的,说起话来那么威风,怎么才一转眼的工夫……
老大夫一进门就不耐烦地把楚楚从床边赶开,从被子里抓出萧瑾瑜清瘦的手腕摸了一阵,撑开他眼睛,又掰开他的嘴看了看,最后把手伸进被子里仔细摸了一遍萧瑾瑜瘦骨嶙峋的腿脚,再看向楚楚的时候眼神就更不耐烦了。
“你是他丫鬟吧?”
楚楚赶忙摇头,“我是他娘子。”
“娘子?”老大夫毫不客气瞪了楚楚一眼,冷冷一哼,“我看你是他买来的娘子吧。”
季东河吓了一跳,医馆人多眼杂,他没敢跟老大夫说生病的是什么人,可也没想到他老人家会对着安王妃冒出这么句话来,一惊之下敢忙抢话到,“顾先生,这公子到底怎么样?”
老大夫从鼻子里透出股气,“怎么样?季大人怎么不问问他这娘子,自家相公都残了半边身子了,怎么还不给他好好吃饭,生生把他肠胃糟蹋成这个样!”老大夫板着脸瞪向楚楚,“他吐血吐了大半个月了,你这个当娘子的就一直这么干看着?”
吐血?他什么时候吐血了?
“我,我没见他吐过血啊!“
“没见过?小丫头,你没见过的还多了!他这么年纪轻轻,五脏六腑就已经虚弱得跟七老八十似的了,过度劳累又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