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的确不是你阿娘,人死之后,魂魄离体,你阿娘怕是早已转世投胎了,你强留下来的不过是一具躯壳,即便不腐烂,你阿娘也不会回魂,占据那躯壳的说不定是什么孤魂野鬼。不过也怪不得你,母女亲情,天经地义,秦嬷嬷拿捏住这一点,将你阿娘的尸首从地里起了出来,是她早有预谋,与你无甚干系。”程锦递了一块帕子给她。
朱氏在世的时候,想来对程钰也是千娇万宠,程钰在世间活得越辛苦,便越留恋生母给予的温暖。
“这是怎么回事?”
程夫人的声音从他们后头响起,倒地枯萎的槐树,僵直的尸首,还有几个躺在地上茫然不知发生何事的丫鬟婆子,最重要的是程锦和文绍安站在哭泣不休的程钰面前,这样的画面让程夫人有了很不妙的预感。
“程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文绍安上前一步。
程夫人犹豫地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他,看了程钰一眼,“此处毕竟是内院,于姑娘家的名声不好,去花厅吧。”
程锦望着院子外头那几个提着灯的仆妇,知道程夫人是见他们失了踪迹,提灯来找他们的,顾虑着她的名节,带的人不多,也都是心腹,但此事就发生在府内,想要封口不容易,可若是传扬出去,别说阖府上下人心惶惶,就连外头都会对出了妖怪的承恩侯府都会有所议论,说不定还会有人借机参他们一本,而她失魂复原的事儿说不定也会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
“阿娘,莫要去花厅了……”
她刚一开口,就被程夫人话,本是相信他们俩堂堂正正的,谁知道她竟然将外男带进内院,被她这么一闹,阖府姑娘的名声都不要了。
程锦摸摸鼻子,决定将这烫手山芋留给文绍安,正好瞥见程钰失魂落魄地坐在一旁,想起今天上午若是没有程钰,恐怕当时就要遭了秦嬷嬷的毒手,这个人情她算是欠下了,便扬声对仆妇们道,“秦嬷嬷突发急病死了,六姑娘被吓着了,你们先扶她进屋歇着。”
程夫人瞪了她一眼,她自个儿的名节不要,竟还有工夫操心别人?还有这些畏畏缩缩上前的婆子们,也都是蠢物,竟然放任一个外男走到内院,也不晓得拦一拦,当承恩侯府里的规矩都是摆设吗?
还有这文绍安看着是个稳重懂礼的,没想到也如此不知轻重,虽然心知其中必有内情,但关乎程锦的名节,程夫人心里还是极不舒坦。
“此事事关重大,在花厅说怕是多有不便。”文绍安就像不曾看到程夫人那难看的脸色,自顾自地说道,“便在程六姑娘这儿说即可,还请夫人屏退下人,今日之事绝不能传扬出去。”
程夫人如今看他极不顺眼,“我听闻文家清贵,规矩最是森严,状元郎难道不知何谓男女大防?夜入女子闺房,岂是君子所为?”
“那不如到我院子里去?”程锦十分诚恳地建议道。
程夫人被她气了个倒仰,觉得她简直是又傻回去了,文绍安也深深看了她一眼,眼里写着满满的警告。
程锦落得两头不讨好,干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头,默默地退到一边。
“程夫人,此事怕是不能传扬出去,到花厅怕是惊动的人更多,无论对两位姑娘,还是承恩侯府都不好,甚至可能给府上招来祸患。”文绍安朝她拱了拱手,看着十分严肃凝重。
程夫人那一腔怒火被他郑重其事的态度唬得烟消云散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让胡嬷嬷和仆妇们领着程钰进了屋,“有什么话便在这儿说吧,你一个外男总不好进姑娘家的闺房。”
“夫人还记得这棵树是何时所栽吗?”文绍安倒也不多加纠缠,直接指着那倒地的老槐树问道。
程夫人愣了一下,觉得似乎有些记忆断了片,皱眉道,“我一向少来这座院子,倒是不记得了。”
“夫人不妨寻个人来问问此树的来历。”
“不必问了,此树是我阿娘落葬的第二天所栽。”程钰甩脱那几个看护自己的婆子,跑了出来,“大伯母要问什么便问吧,此事我最清楚。”
她转头看着程锦,眼神复杂,“该如何便是如何,我不需要你把我摘出来,我也不会承你这份情!”
程夫人是个护短的,一听她这话,心里就不舒坦了,脸上带上了冷色,“既是如此,钰姐儿便交代个清楚吧。”
程钰早已是破罐子破摔了,倒也不卖关子,冷笑地将这三年来的事儿合盘托出,惊得程夫人几乎站立不稳。
“你,你是说这棵树是用来养你阿娘尸首的?”程夫人完全没想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儿,夜色中那张牙舞爪的枝桠显得格外阴森恐怖,尤其是知道了这棵树的用途,她不自觉地伸手拉近了程锦,微微挡在她身前,仿佛这样就能保护到自己的女儿。
程钰看到这样的画面,不由得心中一恸,若自己的阿娘还在,必定也是这般呵护着自己,可是现在她的阿娘变成了怪物,她也为世人所厌弃,这样的日子还有什么趣味……
“槐树养阴,而且这棵不是普通的槐树,是那秦嬷嬷用术法催生的鬼树,最是阴邪,若放任它成了气候,莫说是那妖尸棘手,便是这棵槐树也能在府里作乱的。”文绍安解释道。
“此事也是祁王所为?文大人同阿锦说的查案,便是此事?”程夫人面上虽然镇定,但心中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他们久居京城,不涉政务,和祁王无仇无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