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山得了大伯母夸奖,便抬起头笑道:“正是感激宁老先生和六姑娘,那一次若不是他们,后果真是难料,当时我都急出了一身冷汗呢,事后想想,也觉着心有余悸。老先生那里,我也送上了一个大药包,这都是苗疆那边用的,苗疆蛇虫最多,苗人们又是在山野间讨生活的,想来配得这驱蛇驱虫药应该也比咱们这边的好。”
姜老太君笑道:“难得小公子年纪不大,却有这份赤子之心。”说完便对宁纤碧道:“既是小公子感谢你的,你就收了吧,这么多长辈们面前,也算不上是什么私相授受。”
沈千山摸着脑袋,似乎颇为不解的道:“老太太,什么叫私相授受?为什么你们一直说?私相授受就不行了吗?”
一句话引得众人又都笑起来,宁纤碧被逼得没办法:连沈千山都不知道私相授受是什么,难道自己这比他小了一岁的女孩儿竟然知道?因只好上前谢过,咬牙切齿地接过荷包。
论理,堂堂的睿王府,尤其是前几日又封了亲王的,即便是感谢宁德荣,派人送上一份厚礼,打发沈千山过来亲自道谢也就行了,上一世里便是如此。
然而这一次,却是因为大长公主的病好了,皇上龙颜大悦,封了睿郡王府为亲王府,睿王妃心里如何能不欣喜若狂?又为了郑重表现自己对婆婆的一番孝心,这才亲自前来。
而薛夫人自然不肯落在她后面。睿亲王爷毕竟身份在那里,但只让两个女眷来给一个老头儿道谢,似乎又有些不妥,因此便是沈千山的父亲沈茂带着两个女眷和儿子过来。
睿王妃和薛夫人从前也和伯爵府走动过,虽然不是十分相熟,但是女眷们也经常在各府聚会时见面,偶尔也能说上几句话,加上姜老太君的年纪辈分在这里,因此也没有十分端着架子,一时间,福寿堂里谈笑风生和乐融融。
说到后来,姜老太君便自然要问一问大长公主的情况,因就对睿王妃道:“大长公主如今可是全好了吗?从早年间就一直听说她被这个病缠着身,若是全好了,可真是神佛保佑。”
睿王妃笑道:“哪里是那么容易就好的。只是从前咳喘起来,连御医们都是束手无策。偏偏宁老先生妙手回春,如今虽然没好,只咳喘轻了许多。去年一冬天,看着公主老人家受的那个罪,就别提我们这当晚辈的心里有多难受了,公主也是被折磨的怕了,要不然,也不能今年一开春,刚刚觉着强了些,便挣扎着要去进香,我和王爷还有二叔二弟妹怎么拦着都不听,最后老人家竟撺掇着山儿陪她一起偷偷去了庙里,幸亏是因祸得福,不然……真是让人想想都觉着后怕。”
姜老太君和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她们原本就觉着奇怪:大长公主沉疴在身,怎么会挣扎病体去庙里?就算去庙里进香祈福,也总该有个儿子或者儿媳妇陪伴吧?怎么身边只有沈千山这样一个还不满十岁的孩子?
如今才明白过来,原来一老一小是偷着去的。想沈千山虽然年纪不大,然而本领不小,他小小孩童又懂什么?被祖母哄一哄或者激一激,自然也就听命行事了。
薛夫人唯恐儿子被人误会不懂事,也微笑道:“说起来,这也是上天保佑,公主老人家素日礼佛,只在府中佛堂,那一日不知怎的福至心灵,就定要去白云寺进香,也是山儿孝顺,听祖母口口声声念叨着去进了这一次香,这病就有转机,他便不管不顾了,回来让我家老爷好一顿训斥,这孩子,委实太鲁莽,幸亏遇上宁老先生,这可不是天意呢?”
姜老太君和曲夫人也是礼佛之人,元氏是不信这个的,余氏虽不拜佛,心中却也是有些敬畏,此时听见这样的话,都觉着冥冥中这股天意着实是惊人,因也陪着感叹了一番。
沈千山和这些女眷是没有话说的,只想寻宁纤碧说话。说来也怪,这小孩子平素骄傲惯了,别人众星捧月般捧着他,他却不耐烦搭理,今日头一回遇到一个对他不假辞色的,他倒来了兴致。
宁纤碧哪肯让他如愿?眼见得余氏听着王妃薛夫人和老太君说话,已经是顾不上自己了,于是连忙躲进姐妹群中。
果然,下一刻,沈千山再过来寻她时,就被热情的宁纤月宁纤语等人围住了,独有宁纤碧和白采芝退在人群之外。只不过一个是真心对这位小贵公子退避三舍,另一位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睿王妃等说了一会儿话,便告辞离去。姜老太君本要留她们在府里用宴,两人自然不肯。于是姜老太君率女媳等一直送出二门外,眼见着那亲王府一家人上了马车,这才回屋来。
围绕着这亲王府又说了些话,倒是把宁玉兰母女的话题冲淡了许多。
不过中午的接风宴自然是丰盛的,人人都知道姜老太君偏疼这个闺女,那个表姑娘白采芝又是柔柔弱弱一幅惹人怜的模样,看着就不忍心怠慢了,何况谁又敢在这时候和姜老太君唱反调?不想干了吗?
因此宴席十分丰盛,白采芝和宁玉兰一左一右挨着姜老太君坐了,这让宁纤月等人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儿。
宁纤碧心中却无所觉,老太君对白采芝的偏爱是一直都存在的,不然当日也不可能让这个外孙女儿和孙女儿一起入了王府,她才不信以姜老太君的精明,会看不出沈千山真正喜欢的人是谁,可以说,这老太太等于是用他这个孙女儿的幸福,为外孙女儿铺了一条金光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