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不明所以,追上了卫兼的脚步一道往回走,忍不住问道:“老爷可是遇见什么舒心的事了?”
“咱们要熬出来了!”卫兼眼中冒着光亮,将那“出头”两个字说得分外重。沈氏不明白内情,他却知道,这朝堂迟早要变天了。若不是着萧淮被踢到了他这京兆府,若不是宁松同来被他套出了许多话,他到现在恐怕都不知道大膺已经变了天了。
卫兼心中激动,唇角都连带着有些发抖,大膺就要变天了,他也就要熬出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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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凉意陡然浓了许多,一众郁郁葱葱之中也有几片叶子显了颓败之意,落在了庭院中。
宁邺侯府的这处小院,这两日来人不歇,各个匆匆而来急急而去,平日考究的诸位官老爷竟也都没顾得上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众人退却,方才一直站在庭院中的一个年轻人转而入了楼。他身量高挑,着了一声天青色的长衫,墨发用玉簪绾了髻垂在脑后,难掩fēng_liú之态。他进了书房,见了端坐于桌前查看公文那人并不行礼,只是忽地一笑。他原本神情淡漠如冰,可这一笑过后整个面容犹如春风拂过,光艳照人。
宁沽南抬起头,面上无甚波澜的望着他。
“一切如侯爷所料。”那人开口,含着笑意。
“你做得很好,只是……”宁沽南目光直视着他,顿了一顿气氛就骤然冷了下来,“才方回京,你不必这般急着来复命。”
“詹春惜命,明知那人大难临头,又岂会再跟随左右?”那人正是詹春,相隔几月远处西北边陲,他却丝毫不见有任何变化。
宁沽南饶有兴致,指尖在手底下的公文上轻轻滑动,目光锐利的在对面那人面上来回扫动。隔了不知道多久,他才淡淡的启唇道:“识时务自然是好事情。”撂下这话,便不再继续,目光也从他身上挪了下来,只好像若是他怀有什么旁的的心思,他宁沽南也不会在意似的。
“她的病如何了?”
詹春扯起嘴角,笑得轻慢又不屑,“此去奔波,全是靠着我的药掉着精气神,内里早已掏空,若是……”越是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是低了起来,像是一抹不可捉摸的青烟,透着股虚无缥缈的空无。“若是没有药人入药,应当撑不过……”
宁沽南垂着头,听见此处执着笔的手略微停顿了一下,“继续。”
“撑不过一月。”詹春说得笃定,没有半分迟疑。
宁沽南却是微不可闻的笑了一声,“她活得太久了。”他握着笔的手,似乎在微微发着力,手背上显现出皮下青蓝血脉,显得狰狞可怕。这原本只是一双用来撰写的手,此时却真正透出了杀人修罗刀一般的煞气。
“侯爷既然不愿此人活,又何必用这样曲折的手段?”詹春毫不避讳,将心中疑问问出。
——何必如此?
宁沽南此时微垂着头,旁人见不见他面上究竟是何种神情,但他自己被这话问得怔了下。思绪飘远,竟然是想到了以往的事情上去,一时眼眸中万种神情翻涌更迭不休。他越发压低了声音,冷淡道:“你只消做好自己的事情,药人一事……如之前约定。”
詹春退出,心中琢磨着先前宁沽南的那番话,越是觉得大有深意在里头。正走出那座,一人形色匆匆入内。他稍停了脚步,偏转了头嗅方才空气一闪而去气息——带了股土腥味。
詹春凝眸片刻,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停滞了会才重新抬步走了出去。
【下】
揽光那边又静候了一日,并没有搜集来林易知的下落,倒是日落时分,林沉衍拿了一截小纸卷来。那纸卷不及小指粗细,揽光看了的一眼便知道应当是从飞鸽脚上取下来的信件。
林沉衍坐下,将那纸卷展开推至揽光面前,上头的字显得细小,乍眼看过去犹如小块白纸上落了许多黑点。揽光拾起搁在眼前,上下看了一通,搁下时面上却是异常平静。
“你何时与他有交情的?”
林沉衍之前并未将那纸卷展开来看,眼下等她看完了才拾起看了一眼。“那日宫中辛房……”他抬起头,对着揽光笑了一笑,“大约你也猜到了,人是我的救出去的。”
当日揽光发觉詹春泄漏自己行踪,又被她不经意碰见其出入林府,所以被关入了辛房审问,最后却被人从守卫森严的皇宫中劫走。那个当口正好林沉衍入宫,揽光当时也曾怀疑是他所为,却不料他此时会如此坦白,倒叫她有些哑口无言。
林沉衍见她那神情,又道:“不是那日的相救,又怎来今日的通风报信?”他拿起搁在桌面上的火折子将那小纸卷点燃烧了干净。
揽光听了,便觉心中压着一股无名火,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源自什么。转念,她再细细一想,也不明白为何他二人之间到底是何种关系。揽光只记得当日在勒州,詹春曾让她提防林沉衍,而如今竟会私下传信,越想心中越是多了一分狐疑不决。
“你……怕这上头写的是假?”林沉衍见她面上神情变化不定,茶色的眼眸幽黯得深不见底。他面上倒是从容闲适,仿佛从接到那纸卷就已经笃定了上面一定是真的。“当日我出手相救……是因为他出入林府,我原本是想将此人灭口。”出入林府,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