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情。‘信任游戏’这个游戏,由于限定了扔硬币的人必须先看图案再做出宣告的缘故,所以只要看穿了他就能必定获胜。但这并不等于说无法看穿真相就会必败无疑。”
秋半夏轻声细语的一句话,让沈灵霜茅塞顿开。之前她确实太过执着于玩家间互相观察获取情报的事情,反倒忽略了“扔硬币”这件事最基本的属性。
不是正面,就是背面,硬币或许还会有“立起来”的时候,可是玩家这边只有“信任”和“质疑”两个选项。
也就是说,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抛弃思考,二选一。
“徐闻他……不只是无法被观察那么简单。”秋半夏继续说道,“一旦熟悉了对手的思考模式和观察习惯,他甚至可以反过来用自己的身体信号有意无意地引导着对方的思考,这个才是他藏在超强稳定性下真真正正可怕的东西,项南星多半也隐约感觉到了这一点。只不过不管多强力的诱导,那也得在对方看得见,至少也是察觉得到的情况下才能生效。”
她叹了一口气,看着场地中的项南星缓缓说道:“而他索性就放弃了观察,放弃思考,让对方的诱导毫无用武之地。而他自己,就去赌这百分之五十的几率。”
沈灵霜仿佛受到了很大打击:“所以他刚刚这一轮说中了,其实就只是……”
“对,就是运气好而已。”秋半夏说,“最顺利的话,至少也还需要连胜五局才能分出胜负。他要是真能这样不存杂念地一路好运下去,那我也要佩服他了。只不过现在看起来……”
她看着正小心翼翼打开手掌查看硬币图案的项南星,再次摇了摇头:“算了,能撑过自己的回合再说吧。”
这一回的宣言花了项南星很长时间,仿佛在诚实和欺骗之间举棋不定了很久,最后才艰难地选中了其中一个。“文字。”他说。
沈灵霜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只感觉一阵担忧。
这个游戏最恶劣的部分就是规定扔硬币的玩家必须确认完硬币再说出宣言,为了保险,它还加上了后面先由这个玩家确认过结果后,主持人再确认一次结果的机制。这是为了确保说出宣言的一方确切知道自己手底下的图案,以让对方有机会通过观察他来获知情报。
在这个游戏的前几回合,徐闻并没有展示出自己在这方面有什么过人之处,但现在看来,那时候他只是在稳扎稳打地收集着对手的各种习惯,等待厚积薄发而已。一旦时机成熟,资料足够,像上一局那样,他可以一眼看破后直接道出答案。
说对了还在其次,更让人感觉恐惧的是他说出答案之前几乎没有思考时间,这意味着他已经完成了资料收集,对自己的判断充满了自信。而项南星肯定也感觉到了这一点。
所以这一回合,他必须临时想出其他方法来掩饰,比如利用刚刚那莫名激动起来的情绪消解掉一些自己都没能察觉到的小动作。但这样的做法是否有效……反正沈灵霜并不看好。
然而意外的是,徐闻这一回却没有立刻说出答复。沈灵霜从他脸上看不出情绪,也无法猜测他此时的想法,只能看到那双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项南星,嘴唇却还在微微翕动着。
沈灵霜忽然想起了,项南星刚才在说出答案之前,嘴唇似乎也有类似的动作。
“原来如此,这个想法还真不错。”秋半夏忽然说了一句。她短暂地面露喜色,却又迅速变成了忧虑的神色。“他果然还没放弃。”她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沈灵霜转过头,发现秋半夏说完后嘴唇虽然没再动了,双手的十根手指却正快速地捏合又分开,似乎在快速地计算着什么东西。她正疑惑着,徐闻已经说出了答复。
“我选择质疑。”
项南星点点头,却没有立刻回答。他眼珠子转动着,显然正在想着其他的东西,一直等过了十几秒后,他仿佛回过神来,终于面露喜色。
“你错了。”
他伸出手,任由沈灵霜挪开他盖在上面的手掌。果然是“文字”,这一轮依旧是项南星的胜利,累计的筹码数一下子飙升到了五百多个。
只是沈灵霜看不懂,这一轮所有人的表现都非常诡异,看上去他们都在计算着什么东西,就连项南星揭晓答案之前都在算着。然而沈灵霜想不通,一个扔硬币,或者说猜测真话假话的游戏,到底有什么好算的。
“你这个想法还真不错。”徐闻点点头,替她揭开了这其中的奥妙,“利用算式变换将图案转化为另外一个东西,在这个过程中逐渐遗忘掉开始时看到的图案,以此说服自己对其深信不疑。这样一来,你只要如实直说就可以了,因为最终得出的答案并不一定和最开始的那个相同,关键是连你自己都忘了是不是同一个。这是最高段的骗术,逼得我不管信与不信,都只能用运气来猜。”
他微笑看着项南星,点了点头:“看到你还没有放弃,这一点真是叫我开心。”
项南星沉默不语。上一轮激昂的情绪仿佛已经从他身上退去,他此时陷入一种可怕的安静状态之中。他伸手把硬币递到徐闻的手里,这过程中甚至没有看对方一眼。
确实是故弄玄虚,但也确实让人难以看得仔细。至少看他上一局里面的那个状态,就算是徐闻和秋半夏都没能猜到他会在这一局忽然用出如此理性的应对方法。
“算式变换……”沈灵霜喃喃说着。她愈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