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内室倏地一阵异物坠地碎裂声响,惊得老嬷嬷眼皮子狂跳不止,手心里沁出冷汗,贴在雕花的紫檀木门上,将推未推的。
李泉传的是太子口谕,代表的就是太子爷的脸面,太子妃即便心中不忿,又怎好当面发作?
这可如何是好?
老嬷嬷急得百爪挠心,就在她想一横心推门进去的当儿,突闻得里间李泉出声劝阻。
“娘娘息怒。昨个夜里三郡王去了,太子爷惊怒交加,方才迁怒于您。您千万保重身子,不可与太子爷置气,这满府上下还等着您主持呢。”
老嬷嬷眉梢微挑,手悄然放下,安心守在外头,只做不知里头的动静。
琥珀在花厅门口探头探脑,得了老嬷嬷一个凌厉的眼刀子,当即给吓回去了,负气将手里端着的茶水果子往小几上一搁,坐着生闷气。
总感觉这一早晨诸事不顺!得空去寺里求到平安符吧。
李泉没多呆,很快走了。
老嬷嬷进去跟太子妃说了一小会儿话,便叫小丫头进去收拾。
琥珀凑上前去给太子妃梳妆,被打发了出去。
“叫她平时掐尖要强,好像太子妃离不得她一般,德性。”
跟她不对付的大丫头趁机落井下石,挤开她往太子妃跟前献殷勤。
琥珀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这些见缝插针的贱人!
偏偏太子妃今儿心气不顺,没给她脸,她也不敢硬往上凑。
琥珀心眼转两圈,便一甩帕子,出了正院,往春芳园去。
昨儿个晚上太子离了正院,太子妃发了好大一通火气,半夜气得心口疼,把府里头的两个大夫全叫去问诊,又是开方子又是煎药的,足足忙活了两个多时辰。
太子妃服下汤药,燃着安神香,辗转了好半夜才睡着。
也因此春芳园那边闹开幺蛾子,并未将消息送进去。
于侧妃向来狐媚,生的儿子也是有心计的,养得鬼精。
那母子俩成日里盘算着如何争太子爷的宠,多少回夜里借着小的生病的借口,将太子爷强行自别的院子里拉走,甚至还截过太子妃的胡!
昨个夜里想必也是雷声大雨点小,还是那套老把戏。
也亏得太子爷吃那一套。
于侧妃也是个心狠的,成天叫儿子装病,不嫌晦气?
琥珀撇嘴,转过弯瞥向春芳园,乍然瞥见一片白,不由得有些愣愣地眨眨眼。
怎的像是挂了孝?
太孙都过世快仨月了,于侧妃这会儿才服软,有什么用?
琥珀立时回想起太子妃赤红着眼,神情扭曲癫狂的咒骂:
“这些贱人!谋害了我的宸儿,还想没事人一样笑?本宫若不把他们统统送下去陪我儿,誓不为人!”
琥珀浑身打个激灵,眸底浮现一抹恐惧。
那不会是给三郡王挂的白吧?
于侧妃娘家势大,从来都跟太子妃分庭抗礼,太孙过世时她还说了许多风凉话,怎么可能突然服软!
不会是,太子妃动手了吧?
琥珀脸色发白,回想起兰嬷嬷那张似乎从来不会失态的规矩脸庞,头皮开始发麻。
昨晚她惦记着太子妃,没睡得太实,半夜起来倒水喝,依稀看见一道熟悉的人影出了正院。
她一眼瞧见就觉得那身形像兰嬷嬷,但那影子实在太快了,快得不像人。
她只当自己眼花,提着心关窗捂着被子逼自己睡觉。
如今想想……
琥珀立着出了半天神,眼睛似是黏在春芳园那一片惨白上挪不开,浑身禁不住地打起寒颤,筛糠似的止都止不住。
一阵风过,琥珀脖子后头一疼,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一名青风卫将她掳走,青烟般消失不见。
不多时,兰嬷嬷出了正院,行色匆匆出府,身后远远缀着一道飘忽的人影,直跟着她回了宰相府,也没被人察觉。
……
安青夏搂着儿子,一觉睡到自然醒。
一睁眼对上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安青夏亲了怀里乖巧的儿子一口,笑眯眯打招呼:“熙儿早上好。”
“娘亲早安。”
顾熙回亲她一口,小脸笑成一朵花。
“醒了怎么不喊我?这么躺着不累吗?胳膊麻了没?尿急了吧?”
安青夏把小家伙从被窝里捞出来,给他套上外套,先抱他解手。
顾熙小脸微红,略带扭捏地奶声回答。
“熙儿也刚醒没多久。”
安青夏不和害羞的小孩子争辩,其实是有些诧异这孩子口齿的伶俐程度的。
瞧这表达能力,跟大孩子也差不多。
难道是皇家基因好,开窍早?
安青夏漫想着,三步并两步抱小家伙去屏风后头放水,又把他塞回被窝,继而解决自己的问题。
“还是去庄子上好,地方大,能建个旱厕。”
安青夏虽然在她那个末世里磨炼掉所有的矫情,无论什么情况都能将就,可有条件时,谁不乐意过得好点?
马桶放屋里这事儿她当真有些膈应。
奈何院子小,风俗如此,她只好先将就着。
想想她也是矫情。她一个制造垃圾的还觉得难闻,那些天天洗恭桶的下人可怎么活?
还是去庄子上吧,建个旱厕大家都解脱了。
赵嬷嬷听见动静进来,亲自给兑上温水,服侍小主子洗漱。
“姑娘睡得可好?”
安青夏披头散发地给儿子穿上一身可爱的虎头袄,自己随意穿上昨天的衣裳,正坐在梳妆镜前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