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那俞贵正杀得兴起,怎听得见宋震东的话语。方天戟仍卖力挥舞,似停不下来,招招袭向莽汉要害。宋震东明白俞贵是被怒火掩盖了理智,心道不好。
不出三个回合,俞贵出招时略微失误,不慎露出上盘破绽,想要抽招换势挽回局面时已然晚了。只见莽汉看准时机,左手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刹那出手,其疾似风,转眼之间短刀便来至俞贵颈旁。
只听得“咔嚓”一声,短刀无情斩下,可怜俞贵尚未反应过来便人头落地,硕大的头颅在地上滚出数尺之远,黄土被辟出一条血路。颈间血液脱离头颅的束缚,顿时狂喷而出,泉涌升空三尺有余,洒落遍地,其景象之残忍令宋震东均不忍目睹。
红,鲜艳的红,那是血液的颜色。若泉水逆冲,喷涌向天,染红天际,较黄昏落霞更为瑰丽,虽残酷、惨烈,却有一种异样的美感。不,还不够,距离完美仍有一段距离。如果整个世界都被血色所浸染的话,如果可以遨游于鲜艳的海洋之中的话,那将是一件多么美好、惬意的事。只有想象却完全不够,該怎么做?到底应该如何才能将梦幻化为现实?对啊!只要不停地杀戮,久而久之,总有一天会看到那唯美的画面罢?
杀戮!用自己的双手绘出那无比鲜艳的血色画卷。没错,就是这样!
鲜艳之红转为深沉之黑,黄昏尽头,夜幕初始,天地一片混沌。
混沌中央,身披黑色斗篷之异徒,静静地提着一把生满铁锈的深黑色镰刀,缓缓地收割着地上的杂草,默默等待黑夜降临。直至天边最后一丝光芒湮灭,异徒方停下手中的动作,将镰刀收起,背于身后。隐约间,听到了谁的叹息,是如此孤独与无助。凄厉的寒风狠狠吹过,吹落了斗篷上的帽子。那一抹独自伫立于苍凉天地之间的渺小身影,现出了其容颜。那是一张绝世无双的完美俏脸,两潭彩华流转的仙泉中余留的却只剩下彷徨与迷惘。
她已无法再等,无视军令、军规,策马出阵,径直奔向莽汉。血红的双目中可以看到的只有那对鲜血赤裸裸的渴望。
宋震东此时大骇,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心中的不安与焦虑无止境般地上涌,未知的恐惧从灵魂深处升起。
那莽汉看到一员双目通红的绝美女将向他奔来,心内笑道:“这女子若不是刚才那死鬼的妹妹便是他的妻子,真可谓是‘情深意重’啊!我正好缺个压寨夫人,若是能收了她这个仙女都比不上的美人,岂不是天帝老子都要嫉妒我?”莽汉想到此处仰天大笑,不过只维持了一瞬,笑容便凝固在脸上。
铺天盖地,似可令万物在瞬间失去生机般的杀气刹那间袭卷而至。莽汉竟发现自己无处可逃,没有思考的时间,只能强行迎上去。
莽汉发狂般地大吼,若上古雄狮,嘶声咆哮,大地震颤,气浪波动,蔓及一里之外。精钢巨锤被高高举起,而后重重砸下,罡风蓄集,疾速转动,若长龙于空盘旋。飓风卷起尘沙无数,互相糅合,融为一体,相得益彰,威势陡然倍增。暴怒土龙,携惊天神勇,瞬息袭至。虽乃绝地反击,却生出无坚不摧之力,可见这莽汉之武学造诣实乃高深莫测也!
面对似能吞噬千军之土龙,李梦鸾未做出任何动作,像是在等候土龙将她淹没,深红色的瞳孔中,藏匿着无尽的杀意。
天地陷入深沉的寂静,无论如何剧烈的变动也无法将其打破。土龙在这片无尽的静默中失去威势,十里之内盖过惊雷的巨声亦不再响亮,时间仿佛就这样停止流动。
“始于虚无,归于尘土,万相本空,天命难违。”银铃般悦耳的声音在风中飘荡,仿若倾诉,仿若歌唱。优美中却灌注了无限的哀伤,闻者心碎。
“无相阐秘流真技悟·三式漂渺【幻浮生】”
妖魔低声吟诵着繁复的咒语,神明高声咏唱着庄严的赞歌,精灵轻声默念着古老的诗句,巫师沉声弹奏着悲伤的镇魂曲。
诏示终结,赤红华芒,斩断尘缘,化解执念,天命所至,孰能逆乎?
名为“靖雪”之铁剑出鞘的瞬间,天地变色。赤色华光映照半边天际,白昼转瞬化为黄昏,残阳余晖,落霞散绮,赤云燃烧。四野一片火红,似经天火焚灼,一副末日景象,何等苍凉!
光芒之耀足以普照整片天地的半月状焰赤剑气,劈空而至。极具威势的土龙在绝对无法逃避的命运判决之下,尤似无物,剑气覆没之下,土龙飓风皆归附沙土,返回原状。
莽汉此刻才真正懂得什么是真正的恐怖,那不是无穷的杀气,而是注定的命运。望着即将掩盖自己,将自己的一切完全终结的耀空赤华,莽汉绝望地发出最后的呼声,可惜没有人能够听见。
没有声音,没有剧变,赤色洪流涌过后,莽汉消失,留下的只剩一大片鲜红刺目的血泊,触目惊心。
宋震东此刻一颗心如坠入冰窖中一般,冰冷无比,他全身不停地颤抖着,冷汗顺着额头迅速滑下。他想放声大喊,出口的声音却似低声呢喃。他循环反复地做着深呼吸,终于吼出声来。
“梦鸾!快归阵!回来,梦鸾!”
刚出口的声音却被一阵喊杀声迅速覆盖了过去,在土中埋伏了多时的蛮族战士们一齐冲了出来,他们像是知晓了统领已然阵亡,个个目光中充满了仇恨与憎恶,脸上肌肉扭曲,面容狰狞不堪,似嗜血恶鬼般一齐向李梦鸾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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