颛顼敲敲几案,示意丰隆别再胡说八道,丰隆咳嗽了一声,肃容道:“今日来见你,主要就是告诉你,我和璟都坚定不移地支持你。另外,就是希望你有些事情要当断则断,不是每个人都像我和璟这般有眼光,大部分的俗人都必须要看到你切实的行动,才会决定是否投靠你。你明白吗?”颛顼对丰隆说:“爷爷问我在神农山除了修葺宫殿还做了什么。”
丰隆脸色变了:“他知道什么了吗?”
颛顼摇头:“就是不知道他知道了什么心才悬着,也许爷爷只是试探,也许他真的觉察到了什么,今日这里正好很隐秘,把这事跟璟说一声吧!”
丰隆对璟说:“颛顼在神农山里藏了两万精兵。”
璟没有丝毫异样,只是颔首,表示知道了。丰隆难以置信地摇摇头,这家伙可真是天塌下来,也能面不改色。
丰隆对颛顼说道:“不管陛下是试探还是真察觉了什么。反正你都想好该怎么办吧!就如我刚才所说的,陛下在泽州,看似你处于劣势,但你也有很多优势。关键就是你怎么处理。”
颛顼点了下头:“我明白。”
颛顼起身,向两人告辞:“出来有一阵子了,我得回去了。”
丰隆瞅了小夭一眼,好似有些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又吞了回去。
侍从送颛顼和小夭出来,水龟张开了嘴,颛顼拉着小夭从龟嘴飞跃到了岸上。
水龟迅速潜入水中,消失不见。
潇潇显身,对颛顼说道:“岸上没有人跟踪。”
颛顼点点头:“回紫金宫。”
颛顼把小夭送到了寝殿,转身想走,却又停住步子,回身问道:“见到璟是什么感觉?”
“你一大堆事情要做,还有闲情操心我的琐事?”
颛顼问:“你心里真和你表面一样,把一切都当作了过眼云烟?”
小夭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不是,我看到他难受的样子,居然觉得有点开心。如果他今日和我一样,谈笑如常,云淡风轻,我只怕会很难过。”小夭自嘲地吁了口气,“明知道一切都已过去,我想尽快忘记他,嘴里也说着大家只当陌路,可心底深处并不想他忘记我。我心口不一……我自己表现得什么都不在乎,却不允许他不在乎,如果他真敢这么快就不在乎,我非恨死他不可……”小夭摇头苦笑,“我是不是很有病?”
颛顼怔怔地听着,一瞬后,才道:“这不是有病,只是你对他动了真情。”颛顼苦涩道,“小夭,我现在很后悔,如果不是我当年太想借助涂山璟的力量,也许就不会有今日的一切。”
小夭走到他身前:“你忘记了吗?在你出现之前,我就救了他。”
“那时你可没对他动情,是我不但给了他机会,还为他创造机会,让他一步步接近你。”
和璟走到今日,的确很多次都是因为颛顼——如果不是颛顼要抓她,她不会找璟求助,某一天换掉容貌,就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如果不是颛顼把他们关在龙骨地牢里,璟不会有机会提出十五年之约;如果不是因为颛顼需要璟,她不会明明决定了割舍又回去找璟……
小夭推着颛顼往外走,笑道:“我和璟之间的事,你只是适逢其会,何况我并不后悔喜欢他,你又何必赶着自责?不要担心,时间会抚平一切,我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去忘记他。”
颛顼扭头:“小夭……”
小夭嚷:“睡觉了!一大堆人的生死都系在你身上,你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
颛顼说:“好!你也好好休息。”
“放心吧,我从不亏待自己。”
小夭关上了门,走到榻旁,缓缓躺倒。
她很清楚今夜不借助药物,怕是难以入睡,取了颗药丸吞下,药效发作后,昏睡了过去。
梦到了璟,小夭从没见过他的儿子,梦里的小孩看不到脸,伏在璟怀里,甜甜地叫爹爹,璟在温柔地笑。
小夭奔跑着逃离,一眨眼,从青丘逃到了清水镇,小夭跳进了河里,用力地划水,她游进了蓝色的大海,无边无际,自由畅快。可是,她真的好累!这忙忙天地,她究竟该去往何处?防风邶出现在海上,他坐在白色的海贝上,笑看着她,一头漆黑的头发飘拂在海风中,小夭朝他游过去,可突然之间,他的头发一点点变白,他变作了相柳,冷漠地看着她,白色的贝壳,白色的相柳,就如漂浮在海上的冰山。
黑发的他,白色的他,忽近忽远……小夭猛然转身,向着陆地游去,一边划水,一边泪如雨下……
小夭从梦中惊醒,枕畔有冰冷的湿意,一摸脸颊,才发现竟然真的是满脸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