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姜婆婆染病,沈妤查到了大夫人身边的丫鬟点翠,还没查到二房这边,线索就断了。
她一直怀疑是大夫人或者采薇动的手脚,听了喜鹊的供词,才知道和二房有关。
采薇这根线,二房放得可是真长啊。
来福气愤道:“大少奶奶,当初二房要害的是二爷,姜婆婆是碰巧撞上了才染病。如果把这事捅到老夫人面前,一定不会轻易饶了他们。”
姜婆婆在扶云居的时候对来福很好,冬天的厚棉被,春秋的衣裳都是她一针一线做得。来福干的是跑腿的活计,鞋子坏的块,姜婆婆每个月都会做两双布鞋,即便她后来搬到庄子里去养病,鞋子也会做了让人送过来,从来没断过。
“等我把事情理清楚了,新账旧账一块算。”沈妤面色沉沉。
正说着,荷香领着盛晋煦回来了。
从学堂回来,盛晋煦还,他进门便走到桌子旁边,伸手便要抓里面的点心。
沈妤忙收住情绪,板着脸道:“先去换衣服,洗手,在外面摸这个那个,不知道有多少细菌。”
荷香拽着盛晋煦去洗手,她对沈妤嘴里时不时冒出来一些奇怪的词早就见怪不怪。
五六岁的孩子,上学也只是开蒙,学认字,学一些学堂的基本礼仪,沈妤对盛晋煦没有太多的要求。
吃饭前的这段时间,就由着盛晋煦在院子里跑,来福来宝在陪着他蹴鞠。
厨房里传来饭菜的香味儿,院子里是孩子的笑声,这样的日子幸福安逸,仿佛外面的风雨都是幻想出来的假象。
把杜鹃和百灵关了几天,审问地差不多了,沈妤也搜集到了一些证据,正准备去老夫人面前理论一番,城外庄子上却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姜婆婆住的房子意外走水,连带周围农户的房子都被烧了,等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现在庄子里还乱成一团,善后还得花一番功夫。”
谢长里絮絮地说着事情的经过,但后面的话沈妤全听不见了。
她只知道,姜婆婆出事了,盛晋煦再也见不到奶奶了。她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就在前不久,她还答应过,过几天要带他出城去看奶奶的。
“大少奶奶,你没事吧?”荷香十分担心地问。
沈妤抬头,才发现谢长里已不在了,屋子里只有她和荷香两个人。
荷香道:“我先让谢管家回去了,庄子上的事少不得要回二爷一句,枫林苑也等着他回话。”
沈妤轻轻点头,她用力地抓住椅子的扶手,直到指节泛白。
“荷香,你说如果我当初没有查得胜茶行的账,没有收回二房的铺子,没有抓住杜鹃和百灵,姜婆婆是不是就不会死?”她怔怔地问,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淌。
荷香有些手足无措,“小姐,咱们刚查到姜婆婆染病的事,庄子上就出了事,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谁干的。咱们还想着和她们理论,这些人倒好,动辄就玩阴的。”
马富贵死了,姜婆婆死了,还有不相干的伙计,丫鬟,在二夫人眼里,这些人根本不算什么。
但每一次,只要涉及到身边的人,沈妤都会一再地让步。
她也糊涂了,分不清到底自己是太强硬,还是过分仁慈。
书房里传来盛晋煦的读书声,每天晚上,沈妤在外间看书,盛晋煦就在书房里温书,他是个懂事的孩子。
沈妤收住了眼泪,道:“这件事不要让煦儿知道,对他还是说婆婆去城外养病了,暂时不能回来。你和来福抽空去一趟,好好料理婆婆的后事。”
晚上,躺在床上,盛晋煦盯着沈妤,问:“娘亲,你怎么哭了?是不是谁惹你生气了?”
沈妤掩饰地笑笑,“娘亲没有哭,是看账本太多,眼睛累了,有点肿。”
盛晋煦将信将疑,软软的手轻轻抚摸沈妤的眼睛,“我给娘亲吹吹,就不痛了。”
沈妤仰起头,不让眼泪再一次流下来。
她心中暗暗发誓,二房欠她的,她一定会让那些人连本带利一起还回来。
二夫人对外说染病在家,沈妤本以为有段日子见不到了,但不想第二天她去鹤寿堂给老夫人请安,就见到了二夫人。
今日学堂休息,沈妤也罢盛晋煦一起带来了,进了门,盛晋煦就跑到老夫人身边,脱掉鞋子,蹬蹬蹬爬上了软榻,趴在炕桌旁吃点心。
老夫人笑着拍盛晋煦的屁股,“早知道你要来,陶妈妈准备的都是你爱吃的。你先别忙着说,和我说说,你是想我了,还是想点心了?”
盛晋煦抬头,也不顾唇上沾的油腻腻的,就香了老夫人一口,“我是想老祖宗了。”
老夫人慈爱地摸摸盛晋煦的脑袋,伸手擦去了脸上的点心渣。
大夫人不屑道:“男孩子就要勤学苦读,宠着惯着,成什么体统。”
老夫人搂着盛晋煦,道:“家里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我不宠他宠谁?再说了,煦儿功课可是一点没落下,前两天还来我这里背书呢!”
大夫人转过头去,不再说话,反正采薇也快生了,她肚子里的才是盛家的骨血。到时候,盛晋煦,盛晋熹,都得靠边站。
沈妤对盛晋煦招手,“来娘这里,你来这一趟,不知道给你祖母糟蹋多少东西。手上都是油,摸哪里脏哪里。”
盛晋煦抓了一把饼干,蹬蹬蹬地从榻上下来,鞋子都不穿,又往沈妤怀里钻。
他捧着饼干放在沈妤的裙子上,扭头去摆弄陶妈妈准备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