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安排妥当,已是晌午,与几位亲信将领小酌了几杯,高绍全送他们离去之后,一人回了内室,在内室中,同样有一幅地图,绘制在纱绢上,广有数尺,只是不同于大堂里的沙盘,这幅地图上绘制不仅仅只是河东三边等地,而是整个大周疆域一览图。
高绍全从侍从手里接过朱笔,在白登山上画出两个箭头,分别指向榆林与麟州,只是不同于他所说的,榆林箭头略细,而麟州箭头倒是粗了不少,“嘟嘟嘟,”一阵敲门声,高绍全并没有放在心上,紧紧蹙着眉头,用巴掌计算着距离远近,这个地图画的非常详细,高绍全可不仅仅只是动用探子就能探明的,他把手中的大内侍卫很多都安排出去勘测地形,因此,应该说比大堂中沙盘还要清楚三分。
一只温柔的小手落在高绍全的肩上,高绍全搁下手中的朱笔,半倚着木椅,微微闭上了双目,他一只手轻轻的落在放在他右肩上的小手,微微叹息,享受着美人的揉捏,“公子…”“桂儿,我不知道我做的对不对…哎…”
来人自然是桂儿了,这些日子来,高绍全勤于公事,很少有时间与桂儿单独相处,而桂儿也不甘寂寞,亲自指挥侍卫们刺探各地军情与地形,两人往往是相见都没有时间说上两句话,一个眼神,一个笑容也就算打了招呼,直到休息的时候,才有空说上两句话。
“公子,你为何不据实告诉他们呢?”桂儿轻轻的问道,高绍全微微闭着双目,唇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告诉他们有用吗?告诉他们我也没法在麟州变出十万大军来…”
大内侍卫武功超绝,早在刚至夏州之时,这些大内侍卫就被高绍全派往契丹境内收集讯息了,因此耶律德的动静他早就获悉了,甚至他还知道了耶律德在白登山转身南下,很有可能用意就是走朔州转攻麟州。黄河的确是天险,不过天险从来不可峙,历史上,不止一次有将军渡河攻打河西之事,高绍全当时就判断出了耶律德的用意。
然而判断出又有什么用呢?耶律德手中可是七万大军,以契丹军一路收容附庸部族的习惯,出现在麟州城下之时,军力绝对不会低于十万,除非他高绍全弃前套于不顾,把所有军队集中在麟州与耶律德死磕,否则根本无力防守住整个麟州,然而前套又是万万不能丢,韩德臣再是与耶律德不和,也不会放弃席卷前套,南下夹击周军的大好机会,到时候两面受敌,反而更加危险。
因此,在召集众将议事之初,高绍全就打定主意绝对不能泄漏这个情报,对于麟州,只要守住麟州与连谷两城,契丹军迫于压力,也不敢轻易南下或北上,收回伸向草原漠北的军队,集中防守榆林等地,只是…这样太被动了,好在李权给他提供了一个新的策略,那就大可试试,耶律德攻我麟州,我攻他的朔州和大同府,到时候就看谁最先坚持不住了。
桂儿也没多说什么,也是微微叹息了一声,她这些时日来负责收集情报,对于与契丹战事之艰难,还是有几分了解的,高绍全防线太广了,即使放弃漠北和草原,也绵延千余里,七八万大军扔在千里的防线上根本就是杯水车薪,而契丹人本来兵力就占优势,又是进攻一方,也只能靠这个死守几个点迫使契丹人不得不围攻几个钉子来拖住他们的脚步了。
只是…“公子,此次出征你也会去吗?”桂儿嗫嚅了半天,才小声的问道,“嗯,我不得不去啊…”按揉着高绍全双肩的嫩手停了一停,桂儿一时有些呆怔,前些时日,高绍全独领大军在骆驼堰与契丹人大战之时,她留在夏州没有一日不忧心忡忡,而现在,不过才相聚几天,公子又要出征了吗?一行晶莹的泪水从眼眶中静静的滑落,桂儿抽了抽鼻子,努力把泪水逼回去,两只手又继续按揉。
高绍全虽然闭着双目,不过并不是没有感觉到桂儿的失态,只是,他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安慰这个属于自己的女人,也没有说话,室内一时有些寂静。
“公子,这次我也要和你同去…”寂静了许久,桂儿咬着唇,终于坚定的说道,她实在不想再像那段日子那样每天提心吊胆,只有追随着自己的公子,心里才能稍稍安定些,高绍全沉默了片刻,微微点头道:“好…”这次与契丹一战凶吉难知,桂儿留在榆林还不如和他同在军队中安全。
天色已经整个暗了下来,洛阳城外梁王的大军依然虎视眈眈,这一个多月来,高元每日奔走城楼各处,只有到得万籁俱寂之时,才有闲暇休息片刻,今日已是六月下旬,月色晦暗不明,更何况今夜阴云密布,梁王军夜攻怕是不能了,高元趁着难得的休息时间,让军中做了几个小菜,与韦震两个好友以茶代酒,抒发点心中的不快。
韦震精神也有些萎靡,毕竟已是年过知天命了,五十多的老人,一个多月来四处奔波,怎能不疲惫不堪?他端起酒杯轻啄了一口,笑骂道:“老兄,你怎么就这么死板呢?请老弟来喝酒,还用茶水糊弄?”高元笑了笑:“军中不得饮酒的规矩,我可不敢轻易破了。”韦震与高元相识多年,自然知道这位大哥的脾气,摇了摇头,咂咂嘴嘟囔道:“还以为今日能破个酒荤了,这些日子来天天清汤寡水,嘴里都淡出了鸟了。”
几道菜呈了上来,都是很简单的菜色,一盘炒青菜,一盘清蒸黄鱼,又切一盘猪下水,一份白斩鸡,一盘卤牛肉,即使就这些寻常菜